十五的夜空高悬星河,天上与人间相映衬,从城中一路蜿蜒至天边,到处是繁华的乐土到处是疾苦的人间。
“这里和江南很不一样,恢弘浩大的城市里到处都是曾今辉煌过的痕迹。”冬醪感叹道:“小时候总听父亲念叨成祖的话‘我朝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天子守国门,镇守着大铭世世代代的江山。”
他来的有点晚,山河落日以势不可挡的趋势侵蚀着这座庞然大物。
至于二十年前,庆文帝以雷霆之势重振大铭的壮举更像是昙花一现,数万人鲜血重洗的朝局就像是个笑话一样,腐烂已深入骨髓,剔骨疗伤自损八百。
至始至终都没有人能为那些挤落在历史尘埃里的人讨到个说法。
“那里就是京郊驻军的所在。”江半夏抬手指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里比起火树银花的上元节要暗淡很多。
她看的很准也认的很准,势在必得的架势令冬醪多看了她两眼。
“看来江兄已经布置妥当了?”
江半夏笑了笑:“胜算不过对半,豪赌罢了。”
“江兄好胆量,拉着在下的命豪赌。”冬醪调侃道。
“小冬将军想要拿住东南大局,不出点力,怎么能行?”江半夏眉眼俱弯地笑了起来,她笑得很真诚也很好看,像是盛着星辉的潭水,很容易让人放下心中隔阂。
冬醪看的出神,他问江半夏:“等今夜过去,不论成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没有,失败只有死亡,成功才能谈以后。”
江半夏撑着身子探出头,北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划过眉眼发梢,其实仔细看她的温柔是带着利刃的刀,但凡有人想要接近就会被割的遍体鳞伤。
“也是。”年轻的小冬将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选择什么,他只知道接下来的夜晚将不会太平。
庆文帝驾崩不足月余的上元夜里,一场以‘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的荒唐逼宫正在发生。
淌血的街道,杀红眼的士兵以及四散而逃的百姓,无处不乱,无处不令人惊惶。
江半夏拖着刀一路策马窜进敌军,手起刀落如切菜瓜般轻松的跑了个来回,直到鲜血濡湿衣襟。
“江兄!他们已经冲进宫里了!”随后赶上来的冬醪带着一大批冬家军乌泱泱的挤进城门,这些冬家军纪律严苛,数千人的队伍愣是没发出一丝声音,俨然如影子一般。
“不着急,我们跟在后面收尾。”江半夏伸出舌头舔掉沾在唇边的血渍:“一个都跑不了。”
乾清宫内殿。
曹醇举起剪刀轻巧的剪掉过长的灯芯,烛火摇晃,满殿光影轮转扭曲,随后又恢复平静。
小太子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呼喊:“人!人呢!”
“殿下醒了。”曹醇幽幽地从纱幔后转出,比女人还白皙的脸庞被烛光照的一片白惨。
“他们呢?”小太子扭头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曹醇一人,他从小就惧怕曹醇,如今单独同他呆在一起,小太子炸毛了。
“回殿下,都回去休息了。”曹醇面无表情,他守在靠门的地方不再往前。
小太子有些恼火,明明他才是这宫里的主人,凭什么宫里的人都只听那几个太监的话。
想到这里,小太子气不打一处来,拉过手边的枕头就往曹醇身上丢。
曹醇冷笑一声微侧身子,枕头擦着肩头而过,径直往门的方向砸去。
哗啦,殿门猛地从外拉开,枕头和着风被人一掌挥开。
夜幕为底,点点雪花飘进,冰凉刺骨的寒风彻底将小太子吹醒,他呆愣在床上半晌才开口:“大皇兄,你怎么在这里?”
大皇子一身铠甲,剑染鲜血,他为什么在这里还用说吗?
“太子这几日看来过的很不错。”大皇子眼里满是怨毒:“父皇去了,为兄可是吃不下睡不着。”
“皇兄要是睡不着就去看太医,来乾清宫作甚。”
“当然是送你去见父皇,好让你们父子九泉之下团圆,这样为兄也能睡好吃好。”
大皇子挥起长剑直指小太子,他们二人中间站着曹醇一人,硕大的乾清宫此时空无一人,往日伺候的宫人全不见了踪影。
“慢着。”殿外一道雄厚的声音与曹醇的声音同时响起。
曹丙烨裹挟着寒风跨进殿内,先是环顾四周,随即将视线放在了小太子的身上。
“怀远将军来的正好。”大皇子收剑,他用眼神示意曹丙烨杀掉小太子。
心再狠,大皇子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亲手杀人的事情他做不来,更何况要杀的是未来可能让他背负骂名的人。
曹丙烨握着剑轻挑起眉毛,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怀远将军。”见曹丙烨没有动作,大皇子不悦地眯起眼睛,他心里笃定曹丙烨会和他站在一条船上所以耐住脾气加重语气道:“动手吧。”
曹丙烨并不理会大皇子,反而对上曹醇的眼睛,他问:“宫人是你调走的?”
从安定门打进皇宫,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十万宫女太监少说也要挣扎一阵,可这皇宫太安静了,安静到没有人。
“自然是咱家。”曹醇坦荡荡的站着,语气嘲讽道:“咱家不把人调走,你们能打进来?”
话落,迎接他的是曹丙烨巴掌,向来嚣张惯得曹醇骤然被打,他眯起眼睛,眼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糊涂!”曹丙烨出言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