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庆文帝所言,不论是大皇子还是底下的人,事情过去,就算揭过了,表面上他谁也没追究,可心里终究是结下了疙瘩。
马文瑞虽然已死,但案子还是移交了宗人府,势必要按照律例办了。
“听说大皇子病了。”殷知曾捡了块盘子里的干酪,他用手一掰,干酪酥的碎成了块:“连发了几个晚上的烧。”
“估计大殿下是怕了。”卫贤笑道:“他是怕今上将他就此打发到偏远苦寒之地。”
“大皇子?害怕?”殷知曾轻笑了一声:“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只要龚阁老在一天,谁能登上至尊之位都是未可知。”
殷知曾细细的品尝手中的干酪:“今个儿这干酪好吃,适合我们这些没牙的老头子,良文你也来一点。”
他让一旁伺候的侍女将盘子端过去。
卫贤笑眯眯的接过,他道:“龚阁老他们不也是一样,北边他们的人最多,恐怕这次巡茶结束,又会有一大群人落马。”
“不一定。”殷知曾摆手道:“如果万岁想让龚阁老一党倒掉,就不会派一个毫无从\政经验的新科状元。”
卫贤陷入了沉思。
“不过是多一个替死鬼罢了。”殷知曾叹道。
卫贤跟着叹道:“可怜了少年英才呐。”
两个人长吁短叹了一阵,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人人都想挣一分利,争到头破血流。
“良文呐,我已经六十三岁了。”殷知曾拍着卫贤的手道:“只希望致仕时能保住清名。”
殷知曾又与卫贤说了些别的闲话,两人同属内阁阁臣,又是师生,兴趣相投,犹如一对父子。
“前面怎么这么吵?”殷知曾皱眉道。
一旁侍候的婢女叉手点身道:“回老太爷,府里的玉兰花开了,老夫人请了人来赏花。”
“哦?府里的玉兰开了?”殷知曾颇为惊讶,他自嘲道:“瞧我这一天天过的,自个家的花开了都不知道。”
“花开哪需与人知会。”卫贤道。
“说的也是。”殷知曾笑道:“咱们这些老头子,也去凑凑热闹。”
殷知曾两朝阁老,他的府邸前车马喧闹,京都中人多多少少都要买他的账,更别提赏花这种雅事。
收到帖子的人家都是提前好几天精心准备,其精心程度尤其体现在女眷身上,各色质地的衫子、耀眼时新的发髻、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陆蔓紧张的扶了扶头顶的狄髻,她扒在车窗边上不停的问陆荇:“我脸花了没?”
“没有。”骑在马上的陆荇不耐烦道:“你从今早一出门就开始问,现在又问,好烦。”
陆蔓撇了嘴,生气的摔了帘子,没过一会她又伸出了脑袋。
这回她将视线转向一旁骑驴的江半夏,江半夏慢了半步,她骑着驴挨到马车窗旁,将刚买的丁香仔细的插到陆蔓的狄髻两侧。
“丁香色,挺配你今天的衣服。”同为女性,江半夏最能理解陆蔓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是吗!”陆蔓两眼放光,她道:“我这一身是求父亲专门从南京捎买回来的顾绣,上面每只花鸟都不曾相同。”
见终于有人肯搭理她,陆蔓一路叽叽喳喳的将她的配饰胭脂水粉挨个说了便,更绝的是,她这个表哥居然每一条都能接的上,而且还提出了很多出色的搭配建议。
两人说了一路。
看的陆荇瞠目结舌,他心里对江半夏这个便宜表哥又多了一重敬佩,上能糊弄他爹下能搞定他妹。
简直是神人!
本来赴宴赏花的事情是由陆夫人出面,但早上陆夫人不巧吃坏了肚子,就将差事排给了陆荇,陆荇一看要去殷知曾的家他就有点怂,于是就叫上了江半夏。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上次太平侯家的赏春宴被我躲过去了,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殷阁老家的。”陆荇哀嚎道:“这些人忒闲了吧。”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骑在驴上的江半夏幽幽补刀道:“你母亲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让你们兄妹二人去赴宴。”
“你你怎么知道?”陆荇突然呆住了。
江半夏掂了掂腰间挂着的荷包:“因为陆夫人给了钱,让我今天务必将你们二人送至殷府。”
陆荇的表情寸寸皲裂,他错了,现在这个便宜表哥现在不光能搞定他爹和他妹还能让他母亲掏钱。
不得了,不得了。
殷府的仆从殷勤的引着客人们往花园里走,按照男女分开而行,在影壁处,陆蔓被婢女引着走右边,江半夏与陆荇则跟着小厮走左边。
沿着回廊分开而行,这样就可以避免唐突佳人。
“她们女人一天到晚脑子里就只有胭脂水粉。”陆荇抱怨道:“每次和蔓儿姐都说不上话,一点儿也没小时候亲切。”
“并不是所有女人。”江半夏打断陆荇的抱怨,她道:“最起码长公主就不是。”
提起长公主,陆荇就不由得想起那早死驸马,他低声八卦道:“据说当年驸马与公主府里的婢女偷情被长公主发现了。”
“人是被活活打死的!”说完陆荇搓了搓胳膊,他道:“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是吗?”江半夏笑了笑:“这样的就算可怕?”
“那当然。”陆荇自然道:“女人柔柔弱弱多惹人怜爱,要是各个都像长公主那样,家怎么能像家,国怎么能像国?”
江半夏不语,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陆荇,然后背着手走掉了。
“哎!等等我!”陆荇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