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冯岚挨了这一记,手中匕首即刻落地,自身也终于止了疯狂举止,再度抬眼望向轩紫雨时,眼眸中所印的,唯有深深的悲哀意味。
“冯岚,你的记忆也该恢复了吧?”轩紫雨沉声斥道,“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失忆?”
一枝柳犹自痴立当场,听闻此言顿时心神大震,哑声道:“冯姑娘……是、是这样的么?”
冯岚将面前二人的不同神情瞧在眼中,霎时间心中腾起一阵绝望。她踉跄后退几步,忽而惨然笑道:“也罢,幸而他此刻重伤昏迷,我也才有勇气,去选择自己应有的结局……”不待说完,她竟是夺门而逃。一枝柳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奋起追去,却为轩紫雨伸手拦住:“不必去追,她不会有事的。”
冯岚只觉脑子懵懵懂懂,踉跄奔出客栈后,随便选了个方向低头便跑,任凭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谁知才奔出几步,她便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宽大而又温暖的怀抱,顿时诧异抬头。
那个白衣男子深深望着她,神情亦是难以言喻的专挚,与那日向自己表露心迹时一般无二。
她的身躯,猛地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随即只觉所有的力气都于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顿时跪倒在地,根本提不起一丝胆气,去直视上方男子的淡然目光。
沉默,良久无言。
终于,白衣男子缓缓蹲下身去,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对她道:“岚儿,为什么要那般装模作样,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冯岚闻言若有所悟,朦胧泪眼望向一旁,但见燕矶子等人均已在在那里,显然是守在此地恭候自己多时了。
冯岚深深呼吸一阵,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漠:“这一切都是紫雨妹妹设下的局么?当真颇有城府呢。”箫梁低声道:“丫头她认为你并非失忆,她从你平日里偶然露出的神情,猜测你其实早已恢复了记忆……”他说着伸出手,将她轻拥入怀,在她耳畔道:“岚儿,既然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你也就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就这么回到我身边吧,好不好?”
被这个朝思暮想的男子拥在怀中,那份真实的温暖感觉,令她几乎就要陷身其中。然而,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丝异样念头,迫使她即刻恢复理智,却是将他一把推开:“不行,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绝对不能……不能……”
箫梁平静注视她,并无一丝意外:“为什么?你是想说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么?”这话对冯岚而言无疑是救命稻草,她即刻紧紧抓会,强忍住心中的疼痛笑道:“对……对,你说的不错,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你,从来没……”
“撒谎!”
一声怒喝传来,颇为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语。冯岚惊诧望去,只见一枝柳大步迈向场中,纵然脸庞上悲痛神情依旧,话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坦然:“冯姑娘,我一枝柳虽早已辜负君子之称,但却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你用谎话来麻痹自己。你对箫梁的爱意,即便是我这旁人亦能感受得万分清晰。为何事情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要在这里故作姿态?”
“事到如今,我也能体谅你为何准备杀我了。不错,在日月山脉那段时光,我因寒毒之故曾对你多有冒犯,倘若因此使你心生怨恨,那么即便教我死在你的刃下,我也甘之若饴。但求你能正视自己的心意,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一枝柳这般义正言辞,所说话语均是掷地有声。
冯岚闻言怔怔望着他,忽而双目缓缓闭上,纤长柔美的睫毛随之为星点泪光湿润:“……柳大侠,是我对不起你。”
一枝柳虽觉万分苦涩,依旧对她缓缓展开笑颜:“这个称呼,才是柳某应该得的。”
她的神情逐渐萎靡下去,泪水似断线之珠顺着美丽的脸颊不住流淌:“箫梁,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在一起的,这世上好过我的女子何止千万……求你了,你就忘了我吧……”然而不等她说完,箫梁便一把将她强拉入怀。
这一次,不论她再如何挣扎,那双紧拥她的手臂也无一丝松懈,好似只要稍稍放手,那个女子就会如幻梦一场。待梦境风逝,留给自己的,仅余下无尽的空虚与沉寂。
“够了!放开我!”
她竭斯底里地尖叫着,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男子的怀抱,情急之下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肩头。然而她觉察到即便已然咬出些许腥咸鲜血,那个男子依旧默默注视着自己毫不松手,眼中的深情,似乎要消融这世间的所有物事。
连同自己才鼓起的,那一点冷漠与勇气。
冯岚不得已只能暗暗咬牙,继而仰视男子的脸庞,面庞上浮现出不尽歹毒:“箫梁,你当真爱我护我,永远都不会改变么?”
箫梁没有半点犹豫,当即点头道:“是的。”
此情此景入得她眼,她只觉心中剧痛有如刀割,却只能强撑着冷笑:“……花言巧语谁人不会?你敢说你对我的心意,不论在何种境况下,都不会有一丝改变?”
箫梁淡淡一笑,道:“不错。”
“呵呵……”她好似听到了这时间最荒唐的笑话,顿时肆意笑将起来,浑然不曾留意自己眼角的泪水流淌从未停止:“绝不改变?此话当真?哪怕我……”
“哪怕你是我灭门仇人的女儿。”箫梁截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之事。
银月皓洁,高悬天际。苏州城内,万籁俱寂。
冯岚震惊之余,不由后退数步,只因箫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