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雪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凝聚于燕矶子身上。他迅速扫视了四周,即便此刻殿中碧波堂门众无一人明言道来,他依旧能感受到投射过来的无数目光中,那蕴含着的深深愤怒、怀疑,以及哀怮。
面临此情此景,饶是以燕矶子的定力,眼角都禁不住略略抽搐:“此事燕某自然知晓。”话音方落,但见绿雪身旁的西厢首座绿妍纤腰一扭,即刻行至燕矶子面前媚声道:“听得我派受辱弟子所述,那贼人身着天山派白衣,又手持神器灭魂剑,似乎……就是您的好友箫梁呢。”
燕矶子听得此言的瞬间,目中便有怒意一闪而过。但见他用眼角瞄了片刻这千娇百媚的女子,随即冷哼一声,道:“绿妍首座此言何意?恕燕某拙笨,不能明白!”绿妍将燕矶子的神情变化瞧得真真切切,却依旧笑得妩媚妖娆:“不能明白?那么本首座便详细说予燕大侠您听。您和箫梁那贼人关系非同一般,此事在江湖上可谓人驹知。却不知您此去琉球,所办之事,是否与箫梁有所相关呢?”
“倘若与他有关,那么燕大侠您现在的处境,可是略微不妙哩。”绿妍一边如此说道,一边以纤细十指拨弄着自己的三千青丝,一举一动无不尽显妖娆魅惑。燕矶子深知这番诘问虽然是由绿妍绿雪二人出面,其所问所责却又何尝不是碧波堂全体门众一直压在心底之事?然而,他也明白一点:自己即便为箫梁再如何辩护,言语在此等境况下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索性闭口不言。
馨水月见得此种情况,片刻后出言调解道:“二位首座稍安勿躁,门下姐妹受辱之事本就存在许多可疑之处,暂且莫要妄下定论。”燕矶子见馨水月出面安抚,心中亦觉宽慰。他相信凭馨水月的才能一定能摆平此事,遂打算暂不表态,静观其变。
绿雪自馨水月出言之际便默默凝视她,此时听闻她如此言语,忽的自嘲一笑,继而缓缓摇头道:“堂主,绿雪素来敬你重你,只因你担任我派之主以来始终心系堂中姐妹,无时无刻不致力于塑造我们碧波堂的口碑,令我们这个只收容女流的门派,也能站稳一方,也能令天下孤苦无依的女子,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然而,今日您的言论,着实令绿雪心寒。”
绿雪此话出口,不单单是馨水月,便是其余门众亦不禁齐齐惊叹——碧波堂门众皆知,东、西、北三厢首座中,绿盈以活泼干练而闻名;绿妍因妖媚精明而闻名;而绿雪,则因其对堂主的绝对忠心广为门众传颂。众人皆知绿雪素来对馨水月言听计从,从未有过半点违逆之意,今时今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指责堂主,其心中悲愤可见一斑。
馨水月怔怔凝视绿雪,额上不住渗出细密冷汗,心中亦是天人交战。她深深呼吸良久,才将波动心绪逐渐平复下来,随即沉声道:“绿雪,我看你大抵是因为近日过度奔波有些累了,还是速速退下休息吧。”
馨水月说这话的目的,自然是给绿雪台阶下,好让双方都不要太过难堪。谁知绿雪闻言脚下动也不动,只是将佩剑取出,剑锋依在鬓发之上。片刻后,但见三尺青锋划过优美弧度,继而便有一络青丝幽幽坠地。
绿雪肃然道:“受辱姐妹每日以泪洗面,缩屋不出。前两日,东厢弟子若雪更是不堪回首那般屈辱,竟然选择服毒自尽,且以一封血书控诉那贼人的qín_shòu暴行,字里行间充斥悲哀绝望……堂主,这些您不会不知道吧?”说话间,她的眉眼隐隐泛红,语调也带上了一丝癫狂:“我恨自己不能保住若雪的性命,更恨不能立刻将箫梁碎尸万段。每每听闻那恶贼一星半点的消息,我东厢弟子均是趋之若鹜,只为一雪碧波堂之耻。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堂主您不仅打算放任燕矶子溜走,还坚持此事尚且可疑……这让我,让我们众姐妹如何甘心?”
“锵!”
但见绿雪握剑素手狠狠发力,将手中长剑深深刺入地下,随即发出一声余音,回荡于偌大碧波殿中:“绿雪今日以发代首,恳求堂主您抛却儿女私情,抓住此次机会将箫梁绳之以法。倘若日后查明他果真冤枉,我绿雪愿以死谢罪。但求堂主不要再令绿雪、令全派姐妹们失望。”
绿雪寥寥几句,却是说得切冰断玉、掷地有声,令随性如绿妍亦收了妖媚笑意,继而双膝一曲,却是直接朝着馨水月跪倒:“堂主,绿雪所言极是。绿妍也恳请堂主能以我派名誉为重,严惩箫梁。”言罢重重磕上三个响头,将额头皮肤都磕破,渗出一弯鲜血缓缓淌下。
绿雪的割发代首,以及绿妍的下跪拜求,顿时在碧波殿掀起轩然大波。眼见以绿雪之冷漠,绿妍之高傲,居然也会如此行径,碧波堂其余门众顿时抑制不住内心激愤,纷纷对着燕矶子怒斥起来。
一时间,碧波殿内的形势,顿时有些失控了。
“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到如此田地,当真失策……”眼见四周无数敌视目光,燕矶子明白事到如今,再想获得碧波堂的庇护已不可能。他见馨水月脸色苍白的模样,深知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她能够轻易左右的了,遂传音道:“馨堂主,此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也尽力了。”
馨水月只觉愧疚万分,传音回应道:“抱歉,我无法劝说姐妹们冷静处事,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了……”燕矶子无奈摇头,随即眼神一凛,朗声道:“馨堂主,既然贵派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