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我是孤儿,就叫三七。”
童向南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我的脸,问道:
“你懂相术,刚才是通过我,知道孙景在附近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他之前假扮医生,来过这间病房,你们应该见过面的。”
“我没留意。”
童向南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对这个外甥没什么印象。反而是对……”
他止住话头,捏了捏我的肩膀,“没别的事,我现在替你催眠吧。”
“你累不累?不如改天?”
“不用。就现在。”
拉上窗帘,反锁了门,房间内顿时变得很昏暗。
童向南靠在病床上,缓缓的说:
“这次我们换一种方式,由你本人,把你那些……那些‘小伙伴’一一介绍一下吧。”
我点点头,抽出一根烟点上,浅浅的抽了一口。
烟雾中,吕信率先走了出来。
他手里同样夹着烟,冲童向南洒然一笑:“脑子里生了瘤?会不会变傻?”
跟着出来的是梁开元,“你好,童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梁园第三个现身出来,神情间显得很有点忧郁,左右观望着说:
“我活着的时候很穷,有点小病就硬扛,真生了大病,呵……半年都白干了。”
“诶哟,这地方真难受,到处都有股子怪味儿!”
孙立翘着莲花指,在鼻子前扇着风,顾望之余,在靠墙的陪护椅上坐了下来。
“嘿哟,这垫子也太硬了,就不能换张豹皮嘛。再不济,多蓄点丝绵也是好的啊。”
童向南问道:“不是说有五个吗?”
我指指梁园。
梁园偏过脸,用女声说道:“您好,先生。我叫沈芳云。”
我对童向南说:“沈芳云是梁开元上一世的未婚妻,这一世……她转世成了梁园。两人一般是不会分开的。”
见童向南盯着我,我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疯了吧?”
童向南干咳了一声,说:“我相信他们的存在,只是我还无法想象,你们六个的相处方式。这样吧,不如依次自我介绍一下吧。”
吕信对着我笑了笑,直起身道:“我还需要介绍吗?”
童向南道:“还是介绍一下吧。另外,介绍的同时,在房间里逆时针走一圈。”
他像是怕吕信不知道逆时针的概念,刻意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吕信耸耸肩,双手背在身后,漫步环走,口中慢悠悠说道:
“在下吕信,字无心;五岁丧母,九岁被我那酒鬼老爹卖入青楼,做过大茶壶,也做过龟公,后来得人引荐,进入千门。身为火将,伤了一个大人物儿子的性命,被同门追杀。
我连用了金蝉脱壳、假痴不癫、上屋抽梯、借刀杀人,以及美人计,将七个同门给杀了。之后便是千里走单骑,醉卧花丛间。呵呵,想起那段时光,可是快活的很呐。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
我忍不住问道:“你进千门之前是做龟公的,跟谁学的功夫?”
吕信笑道:“现代的**我是没去过,可是想来,这种地方也还有看场子的打手吧?我自打被卖入青楼,就被一个姓雷的教头欺负。我给他端茶倒水、给他洗脚搓澡,对他比对我亲爹伺候的还周到。后来,我学了他的铁掌。再后来,他死在了我铁掌之下!”
吕信说的很是云淡风轻,但在我听来,却有些毛骨悚然。
梁开元站起身,沿着吕信刚才的步伐边走边说道:
“这一世我叫梁开元,生在一个小康之家。衣食无忧,一直都顺风顺水。二十七岁那年,我辞去工作,开了第一家西点房,后续又开了五家连锁店。再后来,我遇到了此生挚爱。呵,我应该是爱了她三生三世了。”
这样说的时候,他用抱歉的目光看向了梁园。
随着一声叹息,沈芳云现身出来,“以前你若这么说,我定然还是要恨你的。可是现在……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吧。也都是庸人自扰,执念难灭,自食苦果。”
梁开元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你。”
沈芳云也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爱一个人,本来就没错。错在我,当初只觉自己委屈,没有喝下那碗汤。”
“汤?”
童向南问:“什么汤?”
或许因为生活年代的关系,沈芳云说话多数时间都很慢,此时仍是声音柔和,慢条斯理的说道:
“之前我忘记了许多事,但是前不久,又见到那人,才又把忘记的,都想起来了。”
梁开元问:“你见到谁了?”
沈芳云看向我,“你应该还记得那个护士长。”
听了她的话,我又被勾起了疑问。
之前我又见了那个护士长一次,但她给我的感觉,和上午判若两人。
她知道邱伟池是马桂花的儿子,是因为医院的档案资料,并没有见过邱伟池本人。
既然双方都不认识,我又怎么能够通过她,看到将要发生在邱伟池一家的祸事呢?
沈芳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当时看到的,我也看到了。而且,我还认出,当时的那个护士,并非是她本人。”
我问:“不是本人?那她是谁?”
沈芳云幽幽道:“忘川河上奈何桥,三生石边忆过往;望乡台前别此生,饮就**孟婆汤。”
忘川河、奈何桥、三生石、望乡台……
“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