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声轻响过后,一道人影捂着喉咙,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
仇娘子缓缓垂下手臂,又从背后摸出一支箭矢来扣在弦上。在她的身后,同样身着黑色紧身单衣的十多名部曲迅若狸猫般从她身旁越过,无声无息地扑向十多丈开外的那座隐藏在树林边缘的木屋。
用短弓射杀了出来方便的水贼喽啰之后,仇娘子也抹了一把冷汗,亏得她行事小心,在木屋外等了一会,要不然直接带人扑上去,绝对会惊动那名出来拉屎的水贼。
跟在她身后不远的郑通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却有点异样。刚才仇娘子一箭射杀水贼那一幕,看得他心里暗暗佩服。
虽然距离并不远,但这可是晚上,他连看人都要睁大双眼,可仇娘子却能一箭命中对方咽喉,让对方在死亡之前连出声示警都做不到。
不愧为弓弩兵幢主,这手射术确实了得。
就在他一楞神的功夫,前出的部曲已经扭断了小木屋外火堆旁打盹的两名水贼的脖子,然后拨出腰间的直刀轻手轻脚地摸进了木屋。
短短数息过后,木屋那边便传来三声蛙鸣,仇娘子将手猛地往前一摆,隐藏在暗处的军士们迅速从她身旁的小路钻进了树林。
郑通收回看向仇娘子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在树林的另外两个方向,张和与马三兴也各带着一队部曲,干掉了树林边缘的水贼摸进了树林。
与郑通不一样,此刻楚之奇关注的却是那些韩氏部曲。
寂静的树林里,连虫儿也停止了鸣叫,耳边传来的只有将士们轻微的脚步声。皎洁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照在楚之奇的脸上,让他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在这个月朗风清的晚上,两千名将士同时从三个方向对刘良水寨发动袭击,以目前的时间来看,三队人马都已经解决了水寨的哨桩,再穿过这片树林,便能到达水寨的后寨。
楚之奇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又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想着刚才士卒们在朦胧月光下,悄无声息地袭杀敌人哨桩的情形,心里突然明白了韩端早前所说那番话时,为什么会那么有底气。
如果说这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楚之奇还不会觉得这么惊叹,但他知道这两千名军士,都是今天中午才整幢整幢地抽调出来的,而且在出发之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儿。
背着三四十斤重的兵器铠甲以及各种引火之物,徒步行军二十多里之后只歇息半个时辰,吃了些清水干粮,然后便发起袭击,但这些将士脸上看起来,却还是显得那么轻松。
而楚之奇现在都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觉得后面的新兵训练,自己也很有必要参与进去。
树林并不大,只过了小半个时辰,穿过一片灌木丛之后,刘良水寨的围栏鹿砦就出现在眼前,借着星月之光,还能隐约看见寨内一队巡逻的水贼。
张和打了个手势,军士们又退回到灌木丛内,只留下两名眼力最好的部曲紧盯着对面的渡头方向。
按照约定,张和率领的一千人要等马三兴和仇娘子率部占领渡头之后才发起火攻。
楚之奇也钻回了灌木丛,并在张和旁边坐了下来,他肚子里有许多疑问,但一想起临出发前张和强调的军法中“禁暄”一条,便只能将这些疑问都咽回肚里。
静静地歇息了两刻,外面观察的部曲终于回来禀报,渡头处已经有厮杀声传来。
“看来他们已经暴露,不能再等了。”张和站起身来,吩咐身后的传令兵:“速速传令下去,全体着甲,准备桐油硝石引火之物,以鸣锣为号,齐齐发射火箭!”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众军士放下背负的包裹,取出两裆铠两两相助着甲完毕,然后才拿出棉絮绑到箭矢上面,浸湿桐油,撒上硝石粉末,点起火把张弓以待。
“咣”一声锣响,火箭犹如流星划破夜空,洒向黑暗中的水寨。
长弓的最大特点,便在于其超高的射速,一名训练有素的长弓手,能够在一分钟之内发射二十支箭,韩家的部曲还达不到这种境界,但一分钟发射十支箭矢却是绰绰有余。
一千人连续不断地发射火箭,竟然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直到每人身上携带的二十支箭矢发射完之后,张和才下令全军抵近围栏,将装着桐油硝石的竹筒全部扔进水寨。
这个时候,水寨中的火势已经漫延开来,水贼们已经在巡逻的铜锣声中惊醒,他们大声呼喊着试图救火,水寨内人影幢幢,一片混乱。
但如此大面积的火势,着火的又是极其易燃的竹木结构建筑,哪里被扑灭的可能?
大火很快就引燃了围栏鹿砦,但因水寨周围数丈内的树木已经被水贼们砍伐一空,暂时还烧不到树林里来。
但如此大的火势,漫延到树林肯定要不了多久,张和见势不妙,立即便命令军士们从水寨两侧绕行到大门前面的渡头。
至于这场大火烧到这片树林后会有什么后果,他现下已经管不着了。
热浪、浓烟一阵阵袭来,将士们不得不撕下衣襟遮住口鼻,拼命向渡头方向奔跑,等他们狼狈地跑到渡头,回头再看时,才发现刚才他们藏身的树林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尔母婢也!”张和“呸”地吐出一口唾沫,心有余悸地骂道,“这火怎的烧得这么快,险些将乃公烧成黑炭了!”
卜僧念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