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大军第一夜扎营在了涞水镇外,浩浩荡荡的两万军马有条不紊地安营盘整,炊烟袅袅安静有序。此次是送嫁和亲,按照礼制规格钱粮充足,吃得好用得好,且行军也是充分照顾公主的体验极为缓慢,与平日里千里奔袭,风餐露宿,刀口舔血乃是天地之别,众兵士简直觉得这是春游般得差事,一片其乐融融。
但二公主就受不了了,坐了一日的马车,即便她的车架如小屋般大,由五匹马同拉速度缓慢极尽平稳,但还是免不了些许颠簸,大军行进时的马蹄声对她来说简直是噪音。她成日里住在皇宫内,即便是出门也最多是一个时辰的路程,哪里受过这种罪?又颠簸又吵闹,宫里带出来热腾腾的吃食,也就中午时还能吃,到了晚上不但凉透了还一股馊味。她想吃尚膳监的鲍鱼焖鸡,清蒸鲈鱼,鲜虾茴香饺,梅花小酥饼……可这里通通都没有!
皇上是给她御赐了三个尚膳监的厨子,食材也带了,可这野地里煮出来的东西味道哪哪都不一样,光是看着就不想吃!夜里还要宿在野外,到处都是土腥味,在马车里憋了一天想出去走走,可刚一下地踩了一脚的泥,连最次的青砖地面都不是!转身就又上了车,脱掉鞋子让浣纱扔掉。
最最心烦的还是和亲之事,听说那个阿吉穆凶残暴虐,这鞑野人都是些蛮子定是丑陋至极,脏污不堪。住的还都是大帐,连房子都没有!与牛羊为伍,这跟住在猪圈有什么区别!这日子没法过,光是想一想她都不寒而栗。越想越糟心,在马车里砸东西,急得团团转。
她想过要跑,丽妃跟她非亲非故,她跑了就跑了,临行前想尽办法弄了不少银子,可进了送嫁大军才傻了眼,这肃河铁骑铁桶一般,层层说是看护其实是监视着她,别说人跑,她觉得就连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
如今之计,只能尽量拖延行程,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所以她下午就嚷着要歇息,今夜按照计划是要宿在泊清镇的,魏酌抗不想刚离京不久便生事端于是允了傍晚在涞水镇扎营。
萧培曦趴在贵妃榻上,看着一桌子菜就恼火,翻身起来掀了个干净。“二公主,二公主!”浣纱拉住她,一边收拾一边劝道:“二公主,您好歹吃一点,不然到了夜里会饿的。”
“饿了让奴才再做!我是主子,还能让我饿死不成!”萧培曦一脚将桌子踢翻,气鼓鼓道。伸手抓着浣纱的头一阵晃:“浣纱!浣纱!你倒是给我想想主意!别整天收拾这些有的没的!”浣纱也苦了脸,她在宫里当差虽是下人但是公主跟前的人,锦衣玉食也是少不了的,这要随公主去了鞑野的地盘,幕天席地还跟一堆臭蛮子在一起,想着就心里发毛。
她以前还盼着,等公主招了驸马成了亲,她好好伺候着,公主能帮她在京城里找个好亲事,甚至能给驸马做个妾。可二公主竟然要去和亲,听到这个消息她就赶紧找了一切可以找的关系,希望能够调离公主身边,可她这差事谁也不愿意接,最后还是没能躲过。差事换不了,宫里出不去,她就打定主意,在路上和二公主一起逃走,可现在这唯一的一条路也被堵死了。现下人生所有的期望都破灭,只有不能更糟糕的前路在等着她。
见浣纱半天不说话,萧培曦也泄了气,一屁股坐进贵妃榻中揪着塌上装饰的流苏。魏酌抗这个看起来只是一副皮囊的人,竟然治军这么严,一点漏子都不给她钻!想起魏酌抗,托起了腮,她两年前在宴会上见过此人,当时觉得惊为天人,无论长相还是气度都让她眼前一亮。回了宫便着人打听,却没想到他只是西北的一个五品戍边将军,西北啊,太远了,她纠结了许久终于放下了心思。后来听说江蓠被指婚给了他,一面羡慕江蓠捡到宝了,一面狠了心断了念想。
可天又派他进京勤王了,知道此事她又不免蠢蠢欲动,想着再多看一眼这人间绝色也是好的。于是,上次生辰宴她特地给他发了帖子。没想到两年不见,他更加高大挺拔,气宇轩昂,浑身历尽沙场洗涤出来的那种肃杀之气更让她止不住心砰砰跳。而且他还升了官,成了从二品镇国将军,还有机会留在京城接任兵部尚书的差事。她当时就起了心思,暗中打探他的事。官家小姐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俨然凑成一个完整的情报机构,没多一会儿她就知晓,魏酌抗要跟江蓠退婚,因为痴迷白依依。
退婚一事让她蹭就燃起一把火,她都准备好将迷香用在他身上,来个生米熟饭。可痴迷白依依让这火瞬间就浇灭了,她本就讨厌白依依,知道后简直恨上了。她纠结一番,决定还是先迷倒他,把人弄过来再说,可一直就没机会与他对上,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出了陈若礼的事,这计划也黄了,让她落得如今的下场。今日晌午,她又看见了魏酌抗,骑在高大的黑马上威风凛凛。若不是白日里她一直念想着这个人,哪能坚持到下午才让停行,早就发飙了。
浣纱看着二公主开始发痴的样子,了然,定是又在想魏将军了。忽而眼睛一亮,若是公主与魏将军好上了,他又是送嫁将军岂不是她们又有了机会!
“二公主,”浣纱扯了扯萧培曦的袖子:“我想到一个主意。”
二公主回过神,有些不耐烦:“快说,快说。”
浣纱伸手指指车外:“此次是魏将军送嫁,这一路行程要一个月呢,公主若是与他有了情份,那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