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裴峰扶着柳念雪坐到床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人……是什么人?”
柳念雪靠在裴峰怀里,把玩着裴峰腰间的一缕穗子,说道:“说来真的巧了,他叫萧远,我小时候见过他。他家历代都是雪国的御医。”
裴峰皱了皱眉,“那是……青梅竹马?”
想到这样一个风雅的男子,竟然与柳念雪青梅竹马,他心中不禁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柳念雪玩那穗子玩的起劲,并未听出有何异常,只随口说道:“也算是吧。”
裴峰一听,一把拉着柳念雪的手,正色道:“再见他,你可高兴?”
柳念雪被他说的莫名其妙,不由愣了愣,却见眼前的那双凤目竟略有忧伤之色。
她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柔声道:“怎么了?我见他高兴,也只是因为朋友间的劫后重生。”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他不是怀疑她,只是……
他叹了口气,“这两日,我在想,念雪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太委屈了……”
柳念雪见裴峰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不由噗嗤一笑,轻轻在他胸口推了一把,随即转身背靠上去,笑道:“陛下可是天下主,这都委屈了臣妾,要怎样才算不委屈啊?”
裴峰顺势从背后搂住她,面色仍旧凝重,“我是认真的。入宫之后,先有白才人,又有太师。如今出了宫,也不得安乐,还累你受伤了。”
“我……天下主有什么用,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的手,不禁温柔地抚上她臂间的绷带。
想到那一日伤口的狰狞,他宁愿那伤痛是在自己身上的。
“夫君,已经不疼了。”她安慰道。
“谁又知道,下一次你会伤在哪儿……那令牌你也看到了,就算如你所说,有人要冤枉太师,可那人要你性命却是真的。”
他心中担忧,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虽身为帝王,此刻却深感无力。
“夫君,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柳念雪没有劝裴峰,而是突然问道。
“想做的事?”裴峰皱起眉。
他想做的事太多了,前朝要收复君权,振兴朝廷,再也不能让丰县县令这样的贪官为祸百姓。
后宫,他要稳住太后,总有一天,他要让她的念雪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可这些话,现在要怎么说呢?如今,这些事都只在准备,尚无眉目,他如何可以说出口。
他是个男人,是个负责任的男人,绝不会随口说一些大话。
未等他回答,柳念雪继续开口道:“我以前只想着报仇。”
“后来遇到了夫君,我知道,我将来的日子就要在宫中这样过下去了。若非夫君宠爱,后宫的生活必然争斗不断,可如今,有你在,看着却也还好。”
“那日在山上,屹儿带我去看了一个地方。他让我知道,当日的雪崩,不是天意,而是父皇有意,与这些恶人同归于尽,为国殉葬。”
裴峰皱起眉,竟然还有这一出,怪不得那日在山上,她说要日后再与他详述。
“那一刻,仇恨又回到了我心里,我想报仇,我太想报仇了!”
“可这几日,命悬一线的时候,我昏迷过去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夫君拉住了我,如此,我才没有掉进深渊里。”
柳念雪转过身,抬头望着裴峰,“夫君是大齐的皇帝,天下之尊。我既然决定跟着夫君,就打定主意与夫君共进退了。”
“不论是太师,还是……还是后宫那位……我都会陪着夫君一起的!”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坚定。
原来她都知道,虽然他没有告诉她,可她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前朝、后宫,有我在,念雪不必担心。”
“报仇之事,有我在,念雪也不必担心。”
“我不需要念雪为了我,心忧家国天下、前朝后宫。”
“凡是有我在,念雪只需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就行了。”
柳念雪一愣,她以为一朝嫁予帝王,便要与他共同肩负天下。
原来,他要一力承担一切,只为了让她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念雪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他循循善诱,只想给她一片乐土。
柳念雪微微一笑,靠在裴峰胸口,轻轻蹭着,说道:“我只想与你,在平湖边,建一个小木屋,每日湖光林景,相伴终老。”
裴峰将她搂紧,“如此,等我办完了那些事,就与念雪,在平湖边,建一个小木屋,湖光林景,相伴终老。”
他低下头,刚下覆上她的唇,却被她突然一推。
她弯下腰,对着床边干呕了几下。
他忙起身下床,倒了杯茶,走到她身边,为她顺着后背,“怎么了?这几日,好像常常如此。”
“可能……”她顺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可能是那毒药的关系,明日再让萧远看看吧。”
裴峰点了点头,扶着柳念雪喝了几口水,便一同躺下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裴峰醒来的时候见柳念雪还迷迷糊糊地,便悄悄起身,不曾惊醒。
谁想,在他蹑手蹑脚穿衣的时候,门外又是一阵熟悉的喧哗,“公子,我家小姐还没起呢……”
门又一次随声而开,只是这一次,柳念雪还在熟睡。
只见一个清俊的男子,走入门内,粗布长衫,却难掩风骨——正是萧远。
裴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