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雪站在凤梧宫门口,迟疑了片刻。
她低下头,努力挥去脑中的想法,踏入宫门。
芳兰在殿门口,远远就望见了柳念雪,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她本以为,柳念雪既然得了魏清姿的旨意,又刚刚承宠,最近怕是不会来陪伴魏清姿了
没想到,只隔了一日的功夫,柳念雪竟然就来了。
芳兰迎上前,对着柳念雪服了服身,“柳婕妤,娘娘已在殿内,容奴婢先通报一声。”
柳念雪对着芳兰点了点头,芳兰便起身入内通报了。
不过片刻,柳念雪就被芳兰请进了凤梧宫的书房。
书房里,魏清姿依旧自顾自的临帖,见柳念雪进来,便说道:“来啦,你来看看这副字,自我临《峄山碑》,这幅最好。”
柳念雪也不及多想,闻声上前,拿起字帖,端详起来。
看了一会儿,便点头说道:“皇后娘娘已得李相精髓。”
魏清姿微微一笑,那字上的缺陷,自己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柳念雪。
便说道:“你可曾记得,当日你曾说过‘心自顺,与事无尤’。当日都能顺得,如今何以顺不得了?”
柳念雪轻笑一声,她知道魏清姿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正在安慰她,“臣妾本以为‘顺心’甚是简单,可没想到,竟要如此高的修为。”
魏清姿仍是微笑,“在意,便难以‘顺心’,为人本是修心,慢慢修也就罢了。”
柳念雪顿了顿,突然想起小德子曾经告诉自己,裴峰少来后宫。
既然连后宫都少来,那魏清姿,自然不得圣宠。
身为正妻,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而她,每日里不过读书习字,好像从来都不在意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反观自己,不过是与裴峰见了个面,心里就与魏清姿多出了那么多龃龉,竟不由得觉得自己与魏清姿似有一番天差地别。
想到这里,柳念雪不禁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受教了。”
魏清姿见她似有了悟,便不再多言,微笑示意她与自己一起临帖。
柳念雪照例,在午时不到的时候,告别了魏清姿,回到玉宸宫中。
用完午膳,略休息了一会儿,想着裴峰怕是快要下朝,便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发髻。
她梳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她的皇姐。
皇姐比她大八岁,雪国事发那年那年,皇姐刚满十六岁,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大。
小时候,岁数差的多,便不觉得,可现在看来,自己和皇姐原来长得很像。
若皇姐还在世,如今应该已经嫁得如意郎君了,她性子和顺,定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柳念雪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玉佩。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这枚玉佩了,入宫之后,她有些害怕这枚玉佩,怕它让自己想到她的血海深仇。
如今,自己日日在裴峰身边,她怕她的仇,会让他远离自己。
或许,陛下知道这“赵信”是谁……
当年,柳谦初入御史府为官时,柳念雪就让他帮自己查过“赵信”。
但据柳谦查探,裴峰身边的“赵信”只有一人,便是太尉赵云天的儿子。
他派人去赵府门前蹲过点,把赵信的形容样貌描述给了柳念雪。
可这个“赵信”,与记忆中的“赵信”完全不同。
柳念雪也曾想过,或许是因为年华流逝,容貌有所变化。
可再细探之后,又发现这个“赵信”当年根本并未跟随太子前往雪国。
那么,这“赵信”到底是谁呢?
柳念雪有些发愣,直到推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见裴峰向自己走来,匆忙之下,她立刻打开抽屉,将玉佩放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她不是想要欺骗裴峰,可她还没想好,这些事到底要怎么告诉裴峰。
又或者说,到底要不要告诉裴峰……
裴峰并不是没有看见她的动作,远远地,他看见她慌张的把一个玉佩塞进了抽屉。
他从没见过她如此慌张,以至于她迎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中还有一丝慌乱。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乱了方寸。
“参见陛下。”柳念雪福身向裴峰行礼。
裴峰将她扶起,并没有问起玉佩之事,若她不想说,自己就不会问。
可他心里有些失望,有什么事是柳念雪不能对自己说起的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裴峰偶尔还是会感觉到,柳念雪心底似乎有什么说不出的忧伤。
那种忧伤,好像是他无法触及的。
他有些烦躁,因为她从不与他说起,使得他就连想要安慰都不得其法。
见她忧思,他心里又哪里会好受。
这一日,听李福全说起御花园的荷塘,有了第一束新荷,裴峰便想一观荷景,以解心中郁结。
他想着,如果景色宜人,再去接柳念雪一起观赏。
荷塘边,裴峰看着那一束新荷,有些孤零零地立在荷塘里。
遗世独立,孤高圣洁,远远的似乎永远不能握在手里。
这让他想到了柳念雪,明明日日都在他身边,可好像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恍惚之际,隐隐约约竟听到旁边似乎有哭声。
裴峰闻声张望,却见到白怡正在荷塘边哭泣。
裴峰并不喜欢白怡,本想就此离开,没想到白怡竟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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