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吾将一切托付于他,见他如见本王。他若能带你们逃出生天,本王愿将垣定开青拱手与他,尔等都是见证。若他不能,那就是本王识人不明....
黄泉碧落,”他喊:“吾先走一步,诸位早日来见我!是非恩怨,自有阎王明说。”
有人想追,原垣定主事黄澄伸手拦了一拦。他为黄家旁支,本不是镇守垣定的武官。只时任都尉不愿随黄家造反,一早没了性命,到底此处实权在黄家。
等黄承誉过来,人便奉了黄承誉为主。说有异心又不至于,但要叫黄澄陪着黄承誉耗死,那他必然倾向于黄承誉赶紧死了换其他人一线生机。
幸而黄承誉也指望有人能追上来,他拂袖往门外,樊涛紧随其后,喊了两个小厮点燃火把,再往城门口百姓面前,已是戌时过半。
樊涛替他掌了火把,长街千百双人眼齐齐看来,却无一人发出声音。两日干渴兼生离死别后,大多数人静静瘫在原地,双目昏花有些辨认不出来人正是黄承誉。
他轻咳一声,想将语调润的清脆一些。咳完又记起城中无水,自己本该喉咙嘶哑,当下拿舌尖狠狠抵了抵上颚方出声道:“诸位.......”余音尽是沧桑无奈,拖了老长。
仍无人出声,只有人将怀中挚爱搂的紧了些。黄承誉觉得自己忍不住,还是想去润嗓子,真是奇怪,他吞了两口口水,捏着手中匕首,道:“诸位回去吧,且将城道让出来。”
还是无人应声,他咂嘴,好像真多了两三分急切,要担负起这万千性命。黄家百年富贵,生来锦绣膏梁,哪曾见过什么人间疾苦。庶子白丁,不就是花园蚂蚁吗?死两只,怎么了?
可现而看来,这些人,这些人他肯定在某处遇见过。他遇见的时候,这些人曾是阿娘怀中子,儿郎枕边娇,这些人.....这些人..
这些人此刻全部坐在这,坐在这等死。
他说:“诸位回去吧,明日城门就开了。”
人群总算有了些动静,像是火把在眼眶里晃动出了声。有人轻声问:“大人要开城吗?”
一声起,则数声出:“怎么开城。”
“城里开了,城外能开吗?”
“是大开,还是只能一人行。”
有人冲了上来,是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妇人,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往日娇俏,这会披头散发跪在黄承誉脚下,扯着衣角嘶哑求道:“大人,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全家十三口,公婆小叔姑侄郎君,只剩这么一个儿子。“
她泣不成声,一手指向身后,:“我只剩这么一个儿子...只剩这么一个儿子,只有..”
黄承誉顺着手指的地方,确然看见一个孩子包着薄被搁在地上,看身量多不过两龄大小。初春晚间还寒,竟没人将孩子抱一抱。
人跃跃欲试皆是问明日何时开门,如何开门,怎么就开门了。黄承誉新理清楚这些人最想听的,无非就是自己承诺一死,以头颅做表。
前两日这话说了不下百遍,现儿他却不想再张嘴,只弯了身,想将妇人扶起来。没等他伸手,妇人自直了身,再未扯着他衣角。
黄承誉退后一步,唯恐这妇人是想暗杀自个儿拿人头去换命。他人没站稳,那妇人嚎啕大哭,双手拢在下巴处。
他站在那,不知这妇人此举何意,愣了片刻没劝,那妇人已挺身站起,往躺着的小儿面前狂奔,惊喜喊:“有水了有水了。”
喊的如此大声,像是刚得了天街王母玉露,南海菩萨清泉,她小心翼翼将拘来的眼泪往自己儿子唇边靠,舔了数下嘴唇才轻道:“来,有水了,有水了,干净的水。”
她喊着有水了,却没谁理她。黄承誉上前两步,弯腰去看,看见被中小儿,不知已死了几时。倒是那妇人手心里,确有莹莹生光。
他这才回神,刚才那妇人,舍不得眼泪白白掉在地上。
四周又复死寂,黄承誉直起身,环顾众人,片刻笑道:“我承誉在此,与诸位谢罪了。”
他抬手,袖里寒光过颈,樊涛扔了火把冲上前来将人揽在怀里,而后缓缓蹲下,连身喊着大人。
无一人来扶,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只那妇人又复高声:“有水了有水了。”她张开双臂,确信刚才自己脸上手上溅到了什么液体。连日哀伤心悸让她没分辨出人血温度,下雨了,她想。
肯定是下雨了,她大喊,朝着众人狂呼:“有水了有水了,快接水啊。”
她再无小心谨慎的慈意,拎起那具幼儿尸体乱摇,满是喜悦:“有水了有水了,有水了。”
她喊自己儿子:“水哥儿,有水了。”
黄承誉倒在樊涛手臂间,自拿手死死按压住伤口处,忍痛道:“你答应我的,你记着你答应我的。”
樊涛点头轻道:“王上放心去。”他到底是称呼了一次黄承誉为王上。
黄承誉抬眼,想再去看看那些人,但已然什么都看不见。他是想多说些,说当今天子,说家中父老。他想说走到今日,都是被逼的。他还想说顺天承命,诸位要推我黄家。
他打了无数腹稿,只是樊涛说,没必要的,这些都是胜者来说,罪人说这些,没人听的。所以他省了些力气,只得一句谢罪而已。
他又回转了目光去看樊涛,刚要张口,忽闻有“砰砰”之声,黄承誉忙不迭转头,却忘了今时不同往日,手掌处涌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