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岚是真觉得累了。
不仅来自于繁重的政务,兄弟间的防备斗争,还有元朔帝的压力。
父皇要求甚高,却均衡着势力,久久不释权,导致他束手束脚,非常被动。
这一切苦闷,能向谁诉说?
呯!殿门大开。
“太子妃,您不能进去,太子交代了不许旁人打扰……”
“滚开!本宫是旁人吗!”
女子拎着华服裙摆,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冲至桌案前,到底记得身份,顿足福了一礼:“臣妾见过太子。”
他搁下笔,眉宇间充满了疲色。
“何事?”
刘思茵昂起下颌:“为什么表哥的职让那个姓张的顶了?”
“为什么?”他不由觉得好笑,“该去问问你的好表哥!我还没去找他,反倒有胆子让你来追责了?”
“不就是贪了点小钱么,历朝历代,哪任总督不贪?”
“是,的确如此。”他激动的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但别人不会蠢得留下把柄!”
“可、可……罪不至此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堂堂太子,护个人,还护不住么?”刘妃急道,“表哥在职时,没少为您效力,怎能生生让那魏王占了便宜!”
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若非本太子,你以为只是撤职那么简单?杀鸡儆猴懂不懂!无知妇人!”
“你!”头一回被骂,娇生惯养的女子红了眼眶,一跺脚往外跑,“我要告诉祖父去!”
紧接着,瓷器的破碎声及哭骂,不绝于耳。
文书是批不下去了,他想寻个偏殿休憩,可思及那些如鹌鹑般唯唯诺诺的妾室们,瞬间失了兴致。
窗外天色渐暗,一个念头陡然滋生。
自小当作储君培养,活了二十多年,从不敢妄为。
别的皇子能犯的小错,到了他这儿,便是大罪。
到头来,得到什么了?
今儿,他偏要恣意一回!
头脑一热,奔出殿去,刚欲高声唤人,理智回笼,终究压下冲动,招来亲信:
“备辆不起眼的马车,随孤出宫。”
名唤福子的小太监忙应喏:“是。”
夜幕垂笼,月朗星稀,一辆青色车撵沿着挽香湖畔徐徐前行。
一路上红艳艳的灯笼高挂,大大小小挂着粉帐紫幔的阁楼内,传出阵阵淫词浪语;
“来嘛……奴家给爷松松身子……”
“想怎么玩都可以哦……”
君怀岚掀起窗布一角,只见净是些浓妆艳抹、薄纱掩肩的女子。
个个脸上挂着迎来客往的笑,拖上一名恩客就猴急的进房。
掷下布帘,往后一靠,厌恶的闭上眼。
他要纾解的,并非这种与兽类无异的**,而是……
“她们品茶论道,知书达理……”
倏地,君怀洛的话在脑中回荡,双目一亮,下令道:
“小福子,去城西。”
连绕了两圈,询过数人,方抵达一僻静处。
树影婆娑间,一栋小楼静静矗立着。
整体为木质结构,朦胧的月色下,有种琼楼玉宇的美感。
门前停着几辆华撵,里面隐约飘来阵阵动人的琴声。
若非牌匾上用隶书刻着三个大字“藏香阁”,真以为是哪家乐坊茶楼了。
他跨入门槛,明亮的烛火映在脸上,忽地生出几分迟疑。
万一碰上哪家纨绔子弟,回去稍加渲染,后果不堪设想。
犹豫间,一名绾着包髻的妇人迎上前,微笑道:“公子可是头一回来?”
他微微颔首:“嗯……随意看看而已”
闻言,妇人并没有因此怠慢,依旧客气道:“请先入内,让老身为您稍作介绍。”
他定了定心跟上,小福子亦步亦趋。
拐过绘有山水的石屏,眼前豁然开朗。
此楼布局怪异,几根木柱撑起偌大的厅堂,无什点缀,显得格外空旷。
一侧隔了数个小包间,有些已然紧闭。
走进其中一间,阖上了门扉。
他坐落宽椅,候于一侧的侍女立即躬身奉茶。
小福子接过,不动声色的查验后,方递给自家主子。
妇人见怪不怪,像是看穿他的不安,轻声道:“咱们阁的规矩,从入楼起,客人之间,绝无偶遇的可能,请公子放心享乐。”
抿了口茶,滋味不比宫内的逊色,只是好半晌,连道人影亦没瞧见,未免有些不耐。
“那十二钗,在何处?”
“您运气好,这一来就碰上‘赏花宴’,可以尽赏美景,押一位最喜欢的,否则按平日的规矩,哪能一次见上所有姑娘。”妇人煞有其事道。
他不知这算不算君怀昊口中的噱头,但人性的劣根,对于越神秘的东西,越是好奇。
这时,堂内响起鼓点声,不轻不重的三下。
侍女上前,推开了抽拉式的木窗,他的视线内,赫然是一整面用幔布遮挡的墙壁。
又是三声鼓点,光线骤然变暗。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帷幔落下,美妙的一幕发生了。
十二扇门洞,分为上下两层,每一扇内,皆有一名女子。
美得各有千秋,活泼可人,美艳无双,英气十足……
她们在做着不同的事,有的梳妆描眉,有的长袖弄舞,甚至还有身穿戏服,拈着兰花指自艾自怜的,宛如一张巨幅画卷。
四周静谧,并无人说话,可他知道,场中有不少男子,同样注视着这些美人。
他们与他一样,面前有十二块木牌,看中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