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并不是山河印的每个人都如此叫,而是只有特定的几个人会这样称呼。
因为知道这个称呼的,一共也没几人。
只是因为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位门主曾经称赞她说,英姿飒爽,尤胜男子。
还说了一句,你这样的女孩子,稍稍打扮一下,男装出行,世上那些自认为翩翩气度的公子,都会自愧不如。
所以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笑称她为无忧公子。
“当时只有那几个人在。”
长孙无忧道:“你既然知道这个称呼,也必然是当时在场的人,所以又何必要遮着脸?”
锦衣公子叹道:“你就当我是害羞。”
长孙无忧道:“我已经和山河印并无关系,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山河印的事,你们何必如此?”
锦衣公子抬起折扇扇了扇,那扇面上可怜人三个字就好像活了一样,在长孙无忧眼前跳来跳去。
这三个字,好像针一样刺穿了长孙无忧的自尊。
“无忧公子,我不是来杀你的。”
锦衣年轻人道:“我来,是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可怜人的故事。”
长孙无忧道:“那你就讲好了,我也想看看,这个可怜人到底有多可怜。”
锦衣公子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曾经有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小姑娘,自幼聪慧,又好学,不管是文才武艺,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出类拔萃,远超同龄之人,无论男女。”
长孙无忧笑了笑:“听起来,说的像我。”
锦衣公子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她的家族,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是山河印的人,而且身居高位。”
长孙无忧叹道:“越来越像我了。
”
锦衣公子道:“她的父亲在山河印中,位居第三人,手握重权,奈何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他抬头看了看长孙无忧。
“所以,这个小女孩很早就开始接触山河印,她的父亲,也开始把她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突然有一天,他的父亲对她说,宇文尚云被重新启用,掌握重兵。”
“他说,女儿啊,为父舍不得你,可是为了家族,需要你做出一些牺牲。”
“小姑娘觉得,也是该为家族做一些事了,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她被安排和宇文尚云巧遇相识,然后坠入爱河,然后如胶似漆。”
“再然后,她父亲说,是时候考验一下宇文尚云了,让她回到家中,结果宇文尚云真的跑到她家里,把她从家里偷了出去。”
“那个时候他父亲确定,宇文尚云对他女儿是真心实意,而那个时候,小姑娘也发现,自己陷进去了。”
锦衣公子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一个可怜人。”
长孙无忧居然还笑了笑:“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还没有什么可怜的,有人能得两情相悦,不可怜。”
锦衣公子道:“我说的不是她可怜,是另一个年轻人男人,和她从小就有婚约的那个。”
长孙无忧的眼睛骤然睁大。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了。
锦衣公子道:“小姑娘的父亲想着,女儿陷进去了就陷进去了,反正宇文尚云可以利用。”
“谁想到,宇文尚云被调到了冀州,去招惹不该招惹的李叱,被人家打的兵败身亡。”
说到这,他看向长孙无忧:“到这的时候,小姑娘是不是就开始变成可怜人了?”
长孙无忧怒视着他,不说话。
锦衣公子道:“与她有婚约的那个年轻人啊,也是白痴......还特意派人去了一趟长孙家,告诉她不要冲动,也可以解除婚约。”
“但她啊,已经被仇恨迷住了眼睛,只想着为那个男人报仇,所以无视了这样的好言相劝。”
锦衣公子道:“她回到家里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家族,倾尽全力支持她。”
“她的父亲也很为难,也很痛苦,如果不支持,他的女儿就会一辈子被仇恨折磨。”
“而且就算不支持,小姑娘也会倾尽全力的去做这件事,发动一切她能发动的力量。”
“如果支持呢?”
锦衣公子忽然起身,迈步走到长孙无忧身前,看着长孙无忧的眼睛说道:“那么整个家族就可能陷入灭顶之灾中。”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她的父亲一直都是山河印中排名第三的人,他当然知道山河印有多可怕,凭他们家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赢。”
“就在这个时候,小姑娘请来全族长辈,在祠堂中,要求全族支持她。”
锦衣公子叹道:“我其实还挺佩服这个小姑娘的。”
长孙无忧冷哼一声:“谢谢。”
锦衣公子道:“她的父亲决然的答应了自己女儿,要倾尽全力支持她......然后,让女人带着她能发动的所有力量先去布置,家族的支持随后就到。”
锦衣公子后撤两步,回到椅子那坐下来。
“其实,这才是可怜人真正可怜起来的开始。”
说完这句话,他回头看向马车:“长孙伯伯,你觉得呢?”
马车里,一个中年男人面沉似水的下来。
他下车的那一刻,长孙无忧如遭雷劈。
锦衣公子把扇子合起来,轻轻敲着自己的腿。
片刻后,他把扇子转了个圈,手指发力,啪的一声扇子再次打开。
这一面的扇面上是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