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封州。
余九龄从外边进来,看了看正在看那些卷宗的李叱:“徐绩在外边求见,已经跪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李叱没抬头,依然看着那些卷宗说道:“跪着吧。”
罗境笑了笑道:“我能攻破封州,也是徐绩设计阴了尹客的缘故,总是还有些功劳的。”
李叱嗯了一声,卷宗都已经看完,这些都是徐绩在封州府治任上所做诸事的档案,看起来确实不错。
他把卷宗放在一边,看向罗境说道:“夺回封州的事确实有功,但如果不是他有意瞒报的话,封州连丢都不会丢,他以为自己有力挽狂澜之事,想先把贼养大了再除贼,结果搞的地方上乱成这个样子,他自己还知道要在外边跪着,那就多跪一会儿。”
李叱走到罗境身边,倒了一杯茶给他,罗境连忙起身接了。
李叱坐下来后说道:“我还想把他调回冀州做官,在封州做府治是正四品,调回冀州,纵然不给他冀州节度使的官职,冀州是大州,总理整个冀州诸事,总不能还是正四品,随便提拔一下就是正三品。”
罗境懂了,他笑了笑说道:“总不能让下边的人觉得,徐绩犯了错,非但不责罚还要有封赏。”
李叱嗯了一声。
“他年轻,所以我许他犯错,但不是没完没了的犯错,这样的大错容得一次也就罢了,可是场面上还是得让人看到他狼狈一些。”
罗境心里有些震撼,他看向李叱的时候,忽然间想到......大概有两年没见李叱了,再见到,李叱身上的那种令人敬畏的气息越来越重。
这就是帝王气吗?
李叱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没有封州本地的人给徐绩来求情的话,那就让他一直跪着好了。”
罗境点了点头,朝着余九龄使了个眼色,余九龄多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朝着罗境也微微颔首。
罗境的意思是,宁王的话里其实已经表明了,得给徐绩一个台阶下,所以需要本地的乡绅父老来给他求情,可若是一直都没有人来求情的话,这事非但徐绩没有台阶下,李叱也没有。
余九龄假意闲聊了几句就告辞出去,李叱看着余九龄出门,就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归元术还没有消息?”
李叱问。
张汤俯身道:“回主公,归大人追踪尹客的残兵一路往东去了,应该仕有的同党都挖出来。”
李叱又看向罗境:“你先不要回前线去,带着把登州封州两地再扫一扫,扫的彻底一些,不怕死人多。”
罗境当然明白李叱的意思。
豫州这么大,论地域来说,比起冀州只是稍稍小了一丢丢而已,可不只是就登州和封州这两个地方。
这两个地方杀的狠了,其他地方的人就会把脖子缩回去。
所以罗境起身抱拳道:“我现在就去整顿军备,等粮草物资准备妥当就出发。”
李叱笑了笑道:“没那么急,明天一起出去转转,找一家馆子好好聊聊。”
罗境笑起来:“那明日我出门必不带钱。”
李叱道:“好的,那计划取消了吧。”
罗境哈哈大笑。
李叱道:“有件事想和你说。”
罗境问:“主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李叱道:“平叛之事,徐绩功过相抵,就先放一放,你剿灭叛军与张汤同为首功,所以我打算提你为从二品大将军,军中职位,只比老唐稍微低一些,事还没有公告出去,想先和商量一下,问问你觉得妥不妥当。”
罗境笑道:“这还商量什么,赏,只管赏。”
李叱笑着摇头道:“不客气一下?”
罗境再次欺身抱拳:“多谢主公。”
然后坐下:“这得赶紧致谢,一会儿你再反悔了。”
李叱笑道:“本来还有别的呢,不只是提升军职的事,可因为你谢的太快,导致后边的奖励就替我省下了。”
罗境:“......”
李叱看向张汤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廷尉军副都廷尉,在廷尉军中,与叶先生同级。”
张汤脸色一变,连忙起身道:“多谢主公,可是......”
李叱道:“没什么可是的,我说给的你就得要,我说不给的你也要不来,另外,别整天都抱着必死之心做事办案,你想死就那么容易了?”
张汤心里一震,也暖和了一下。
李叱看向张汤说道:“别让对手把你搞死了,就没人能搞死你,我说的。”
张汤扑通一声跪下来:“谢主公厚爱!”
李叱伸手把张汤扶起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去把衣服换了吧,副都廷尉的锦衣我带来了,就在外边。”
在书房门外,亲兵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是一件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副都廷尉锦衣。
又一个时辰后,封州城里不少乡绅父老求见宁王,恳请宁王赦免封州府治徐绩。
李叱在府衙接见了他们,和他们聊了足足一个时辰,而徐绩就又多跪了一个时辰。
等到把这些乡绅父老送走,李叱随即下令,除去徐绩身上的府治官服,让他回家去思过。
徐绩听闻之后非但没有一丝的沮丧,反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府衙书房中。
李叱坐在那,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声音不大却极有韵律,他在思考,思考一个人。
到了封州之后谁都见了,唯独还没有见曹猎。
他在想该怎么见,见了又该怎么说。
想想看,就好像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