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定下,其他人离开,正屋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叶方两人,赵氏坐在炕上,突然想起什么。
扭头冲丈夫问道:“我觉得老四话也没说错呐,他这么有信心,等他考中了秀才,不就能说个更好的人家了吗?”
盘腿坐在炕上,刚刚不知在想啥的叶方,闻言瞥了她一眼:“你当府城富贵人家的娘子是好娶的?”
“咱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就算真有府城娘子瞧中了老四,你说,这婚事能在咱们这事儿办吗?”
“若只是寻常的富户也就算了,可万一有贵人家的娘子,瞧中了咱老四呢?”
“人家家大势大的,你觉得他们舍得把女儿,嫁到咱这儿穷乡僻壤的地方?”
“等到那时,老四他们住在府城,一年到头的不回来看一眼,咱这儿子,不就是给别人养的了吗?你能舍得?”
最后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赵氏的心思,她十多年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儿子,只是想想,就觉得舍不得!
闻言忙说道:“你想得对,咱们就是平头老百姓,哪能争得过那些贵人。”
“我看薛娘子就挺好,家离得近,嫁妆还丰厚,儿子还能在咱们身边!”
叶方点点头,没再说啥,他心里其实还有话没说,以往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大儿子身上。
虽说偶尔也会关心下小儿子,可到底不比对大儿子上心。
这一段时间没注意,他今个儿突然发现,小儿子的心似乎也有点不安分了,就像他大哥一样。
虽说他也明白,儿大不由娘,可小儿子这不还没多大呢吗?
他今天给儿子定下婚事,就是告诉他,只要自己是他的父亲,就能做得了他的主!
另一边回了自己屋子的叶正星,坐在炕上,却是满心的不甘,他眉头紧皱,眼神阴沉,双拳紧握。
“凭什么?凭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婚事,凭什么要由父亲做主?只是千两的嫁妆,你们就把我卖了?”
“娘,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其实还不是想把我困在这里?”
念头划过心间,他想起了什么,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不过家里的银子确实也不够我去县里,又或是京兆求学,再继续考举人了”
想来想去,他心头做下了决定:“刚巧后日学堂休息,我就去这个赵村镇打听打听。”
“看看这薛家娘子,是否真像大嫂说的那般好,若是假的呵呵呵”
隔日清晨,叶正星早早的就起了炕,吃过赵氏昨日给他留的馒头就出门了,走时,天还未大亮。
他昨晚用去同窗家做客的借口,有了今日的机会,得以独自出门。
在村口坐上昨晚提前雇好的牛车,辰时末,他到了此次的目的地,赵村镇。
下了牛车,他先和赶车老汉说了一声,这才往镇上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镇上的铺子陆陆续续,已有不少开门营业,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也有了不少行人。
叶正星站在街道中央,左右看了几眼,瞧见不远处那座门面不大的茶楼,双眼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虽然时间尚早,可茶楼里已经有了零星的几人,他选了处位置坐下。
“小郎君想来点什么?我们店里的和豌豆糕那是一绝啊。”他刚坐下,店里的活计就走过来询问道。
叶正星摸摸已经有些饿了的肚子,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水,和一份豌豆糕。
等东西上来,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拿起一块糕点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雇车和买东西的钱,一部分是赵氏给的,一部分是他这些年偷偷攒下来的。
巳时末,茶楼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气氛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钟家女儿说亲了!”
“真的假的,就她那样的,也能说亲?”
“说得是啊,别说是有千两白银的嫁妆,她就是把整个薛家都给我,我也不稀罕呐!”
“呵,你们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啊,但凡这薛家娘子要求能稍低一些,你信不信,上门提起的人,能把薛家门槛都踏破!”
距离这桌人不远的叶正星,听到这几人的话,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全神贯注的听着。
“嘁,有什么好得意的,唉,你快说说,这薛家娘子找了个啥样的啊?”
“这我哪知道啊,就这消息,也是我三舅舅家的女儿的表嫂告诉我的,不过我估摸着啊,这人应该差不了。”
“啧啧啧,你们说这薛家娘子也真是,都胖成那样了,眼光还这般高,还读书人呢,也不怕成亲后把她的夫君给压死!”
“哈哈哈哈,就是说啊,这千两白银的嫁妆,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呢!”
隔壁桌的叶正星听到这里,眉头皱起,脸色很是难看,胖?压死?
这人要胖成什么样,才能让这些人说出这话,果然,他就说大嫂怎会突然这么好心!
他腾的从凳子上站起,他大步就出了茶楼,绷着脸,走到镇口处,坐上了来时的牛车,往家返回。
一路上,他脑海中的思绪就没消下去过,大嫂她知不知道这薛家娘子的情况?还有娘,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儿?
若是她明明知道,却还是同意了这事儿他双唇紧抿着,神色复杂,娘,父亲,不是我不孝顺,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未时中旬,牛车到了桃花村口,叶正星从车上下来,结清了车钱,往家走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