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渐渐飘远,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初见他时,只觉得惊鸿一瞥,这天下哪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像是美玉雕琢成的。
其实,后来再看他,才知晓他也并不是格外的好看,只是那时年纪尚小,便就这般固执的认为了。
我父亲,是朝中的尚书大人,我是尚书府唯一的千金,顶上还有两位哥哥。他们固然是极其宠爱我的。
可我自打见过他之后,便整日魂不守舍,哥哥们见我这般,着实心疼不已。”
“我并不是任性的性子,虽是非他不可,却也知道两情须得相悦,方能快乐。
可几经打听,却知晓他已经有了结发妻子,才心有郁结,闷闷不乐。”
“哪知我那两位哥哥很是疼我,竟将两人弄到了俯里来,终究是逼着他娶了我。
可是,可就在成亲当日,他的妻子自尽在房梁上。
若是,若是重来一次,我定不会爱上他的,那可是一条人命,便就这样活生生的没了。”
待她说完,屋中一片静谧。
素以眸光闪了闪,却是继续喝着她的茶。
坐在她面前的人见她这般,不由一愣,而后取了袖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可是觉得这屋里的东西很是眼熟?”不多时,素以开了口,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事。
“是。”她微微一愣,随即答道。
“寻我来的人形形色色,有些披着人皮,却不知心中所想为何。
有人觉得即便是说了谎,我也未必知道的。
可我这救,若是救了十恶不赦的人那该如何?”
那人身影一顿,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当真不知这屋中摆设从何而来。”
那妇人被她问住,身畔的熏香炉中袅袅升烟,这一望却叫她想了起来,面色微微白了白。
“是,是她自尽时住的那间屋子。”那妇人惊诧不已。
她怎给忘了,三年前,众人闯进屋子里去时,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那个人。
但她却很快明了姑娘的意思,对着姑娘的眼睛,诚恳道:“姑娘放心,方才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是吗?”
素以微微一笑:“我怎么听说,当今尚书府可是有两位千金?”
“你是陈香卉,那陈香蕊又是谁?夫人可是这些年过得太舒服了,就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忘了。”
面前的人僵了僵,脸色登时煞白了去。
“我,我是陈香卉,我是陈香卉?不,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陈香卉,是她的姐姐,尚书府的长女。
“我的姐姐,尚书府的长女。十岁能文,十二岁弹遍江南名曲,十三岁一舞倾城。
所谓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抵就是她那幅模样了。
相较之下,资质平平的我,便是平庸多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知道我这尚书家的二小姐了。
姐姐十四岁那年,许给了当朝有名的顾大将军家的二子顾靖。顾靖年纪轻轻,亦是才俊,又是名彻江南的美男。
本是一桩极好的姻缘,可那顾靖却意外死在了沙场上。
自此,姐姐的好名声一落千丈,又过两年,竟是没人敢上门提亲。
我小了姐姐两岁,那时正是我及笄之日,爹爹宅心仁厚,就连那时京中有名的秀才都放进了门来。
可我和我的姐姐,竟是同样心系与他。
但那个人爱的是姐姐,是我那十岁能文的姐姐啊。
我自小便比不过我的姐姐,年方十四,依旧没有多少才情。
父亲严厉,对我总是诸多责怪,这些我从未放在心上的事,却在那个人选择了姐姐时喷涌而出。
我以为,以姐姐的才情,可以许一个更好的人家,便苦苦央求姐姐,将那秀才让给了我。
可我并不知晓,京中,已是无人愿意娶姐姐了。
爹爹不同意,责罚我,将我锁在了柴房中。
可我那个傻姐姐,为了成全我,三尺白绫自尽在了房梁上。
而我,竟是因为姐姐的死,终是得以嫁给了他。
却是嫁进了家门才知,那秀才竟是有意隐瞒家中的妻儿,他本就不爱我,眼见着他对他妻子百般照顾,终是惹得我嫉妒不已,将她逼死在了家中。
相公他,自打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后,心中气愤不已,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
而自我嫁给了他之后,我便是替姐姐活着,顶着姐姐的身份,久而久之,竟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忘了。
打我嫁给了他,便一直在遭受惩罚。整整三年,我的夫君,一直对我冷眼旁观。
苦苦等了三年,终是心灰意冷。那样大的宅院,没有丈夫的疼爱,寂寞如跗骨之蛆。
于是,我给夫君下了药,我想要个孩子。有了孩子,我就不再寂寞了。
可是,可是我的孩子,却死在了夫君手中。”
说到此处,陈香蕊不由停住,神色悲苦,眼中却没有泪。
她的丈夫,亲手喂了她打胎药,将她锁于房中,那个孩子,一寸寸从她体内剥离,痛不欲生。活生生的一个孩子,她和相公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亲手葬送了。
“如今的我,已是什么都没了。嫁给夫君的时候,爹爹便不认我这个女儿。
害死了亲姐姐,又逼死他的结发之妻,这般恶毒的我,老天又怎会留下我的孩儿。”
她起了身来,上前两步跪在素以脚边,目光诚诚,央求道。
“姑娘便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