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外摄入,透过树叶撒下细碎的光点,冬日的阳光映在他的面颊上,有些暖洋洋的。
他只在脑海里回忆着那个潮湿而**的日子,那股血腥味仿佛又萦绕在他鼻尖,缠绵不散,呼喊声,哭泣声频频不休,地上满是尸体,血淋淋的格外可怖。
那个女孩儿,就是那样穿梭在众人中间,细心的包扎,白色衣袂翩跹,稚气未脱的脸颊上写满了严谨。
顾不得绣鞋跑掉,金钗滑落,那样专注的样子美到让凌寒窒息。
他一时沉浸在回忆中,却没注意屏风后的婉言已是满脸泪水。
两个人,两张面孔,各自两行清泪。
两颗心,都被深深扯痛。
忽然,他站起身,将诗集放好,慢慢的向门前走着。
他的脚步那样沉重,拖沓,仿佛被掏空一般没了力气,呼吸仿佛也粗重起来,目光中全是迷离。
他得去看若璇,就算她也许真的不是泠滢,他也想守在她身边,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只有那样,他才感到一种踏实和亲切。
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婉言掩了唇,拭去泪痕向外跑去,青丝飞扬,裙袂翩跹。
习惯了躲藏,不愿让他发现,却又怕他遗忘,怕他满不在乎。
出了屋子,凌寒突然笑了,深吸一口气,耳边鸟鸣喈喈,快步向着泠滢那间屋子走去。
还未到,便先与侍奉的侍人撞个满怀,凌寒轻轻乜斜一眼,正与离开,只听得那人语气急促不安:
“王爷在这儿,奴才正要去找您呢。”他抹了把汗,赶着说完这句话。
“什么事这样慌张?”凌寒不已为意,微微勾了眉。
“少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凌寒有些歇斯底里,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然后没等那人回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着。
不见了?不见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跨入屋门,只见云天如失神一般,瘫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纸素笺,甚至连凌寒进来都毫无察觉。
“若璇呢?”凌寒顿了顿,急切着。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云天突然起身,眸中无神,定定的看着凌寒。
凌寒接过那纸素笺,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我走了,也许你们会担心,但我还是要走。
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了,云天,也许你并不知道,我其实便是罪臣文闵之女文泠滢,喝下失忆的药,这才嫁与了你。
我并不是想要欺骗你的情意,反而格外珍惜,但我不得不离开,也许是我不愿面对,不敢面对,或者是别的什么。
至于摄政王,请允许我这样依着礼节称呼你,因为你我之间的隔阂很深很深,更是不会多有往来。
况且,王妃贤淑,王爷又怎能负她情意?
也许从那日竹林再次遇见你,我就已经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但我不悔,自己做的事情,何尝能悔?
叫你们担心本非我所愿,太医的话也不过是我嘱托着说的罢了,我很好,毋挂记我,腹中胎儿也还好,我必不苛待他。
言尽于此罢,毋来寻我,若能给我一份安宁,就是一种简单的幸福了。
泠滢
这留别的字条,并非寻常言简意赅或是离情浓郁,反像是絮叨什么,字里行间虽是说不要挂念自己,却无形的留意着担忧与不安。
他惊异,且悲痛,却也欣喜。
至少,若璇是泠滢,没错,她还活着,真好,真好……
信末尾处,墨迹晕开,想来是她的泪水。
凌寒用手撑着桌子,眸中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心中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种奇怪的味道在心中弥漫,久久不肯消散,喜忧参半,看着素笺上娟秀的字迹出神。
“摄政王不想给臣一个解释吗。”云天冷声,眸中如同藏了火一般,灼热的仿佛要灼伤凌寒的内心。
“解释?你向本王要解释?本王倒想问你,为何泠滢会离开,若是你守她身旁寸步不离,她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此处?你不想给本王一个解释吗?”凌寒转向他,有意唤着泠滢闺名。
“泠滢是本王的人。”见云天久久不语,他嗤笑一声,便要拂袖离去。
“璇儿是臣的发妻!”云天歇斯底里着,向着凌寒背影好似怒吼。
凌寒回首,睥睨着他,阳光在冷峻的面孔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于你,何曾有情?何故泠滢会嫁于你,你我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一字一句,生生砸在云天心口,他怔住,向后退了两步,眸中全是惊惶,手足无措。
凌寒心中暗叹,旋即转回头,扬长而去。
泠滢,我如何才能不去寻你?叫我如何放得下心?挂念了你如此之久,如何能任你离开?
怕是,你那弥足珍贵的安宁,那份看似简单的幸福,终要被我打破啊……
本王竟不知,这样大的天地,哪里还能有你容身之所呢?本王忧心如焚,你可知晓……
回房的路上,他一直那样静静的想着,想着如何对婉言启齿,短短几句话想要说出口似乎格外的难,他轻轻抿了些唇,走得格外的慢。
还未至,便已经看见婉言倚门,似是殷切等着凌寒回来,见到凌寒,脸上才扬起一抹喜色,旋即又换上焦急。
“怎么样了?”她先开了口,期待着他的回答。
“泠滢走了。”他略作平淡的应着,径自走进屋。
她怅然失神,眸光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