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夫人悲愤发泄了一通之后,此时都哭得声嘶力竭,偎着耿原抽噎不已。
夫人放像姿态又断断续续说了些自责内疚之类的话,耿夫人才慢慢止住了哭泣之势。
东方贤虽然一直一言不发,但他憔悴的神情与满身悲痛的模样,并不是装出来的;所以耿原夫妇看见他这样子,心下到底觉得舒坦了些。
面对悲痛难禁的耿原夫妇,东方贤除了极力表现出他饱受丧妻之痛外;在耿原夫妇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突然对着他们二人,双膝一屈,竟然跪了下去。
呯呯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才黯然流着眼泪,沉沉道:“爹、娘,我没有照顾好言暖,是我的错,如今看见她这样去了,我也恨不得随她而去,但我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悲痛了;我又怎能再做不孝子,再让更多的人痛苦。”
他微微掠起眼角看了看耿原夫妇,忽然扑转身去,对着那个冰冷没了气息的女子,痛苦难抑悲恸喊道:“言暖,我对不起你哇……”
耿原夫妇见状,原本激愤要找他们算帐的心思,也慢慢淡了。
夫人低声抽泣着,却吩咐荣妈妈拿了样东西出来。
“亲家。这幅刺绣是言暖生前一针一线亲手所绣,可惜这刺绣还未完成,她人却已经不在了……”夫人自荣妈妈手里接过那半成品,虽然是半成品,但夫人却早吩咐人将那幅刺绣给裱装了起来。
现在,她接过这裱装的,镶在镜框里的刺绣,在耿原夫妇面前,将那些珍贵的包装一层层慢慢打开;似乎这样才可以释放她同样悲痛的心情。
而耿原夫妇看着她郑重其事地用层层包装保护着那幅刺绣,心下那原本悲愤一心想找他们算帐的心思已一淡再淡。
刺绣终于在夫人的手里,慢慢地一点点展现在耿原夫妇面前,上面绣的是一幅字画绣。
家和万事兴!
可惜这个兴字只绣了头,下面两点还连着绣线,那个执线袖手的女子却再也不会绣了。
耿夫人看见这幅刺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如缺堤的洪水般涛涛而下;声音悲咽泪潺潺,几乎哭晕了过去。
耿原虽然也泪湿眼眶,但他毕竟是男人,就是装;他此刻也要硬扛着,装作比耿夫人坚强;他一边拍着耿夫人肩膀,一边低声安慰道:“夫人,别再伤心了;言暖这孩子从小孝顺,你这样,她走也走得不安心。”
“家和万事兴。这孩子这刺绣好,现在,她人虽然不在了,可我们耿府与东方府两家仍然是亲家,仍然是一家人。”耿原眨着眼睛,将那些夺眶而滴的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他一面悲痛地婆娑着那幅被裱装起来的刺绣,一边淡淡表明了态度。
夫人闻言,飞快与东方贤对观了一眼,她略略下垂的眼睛,在这一瞬终于泛出一丝掩饰不住的轻松来。
他们今天做这么多事,为了就是要去掉耿原夫妇心里对他们的芥蒂,假如他们因为耿言暖的死,与他们闹翻;这对于东方府来说,那可是百害无一利的事。
最后,在得到东方贤同意下,耿夫人将那幅半成品的刺绣带走了。
三日后,按规矩,哭灵守灵之后,便该入殓出殡,这一日便要发丧了。
耿原夫妇赶在入殓前,来见耿言暖最后一面。
今日出了这道门,以后他们的情份便从此天人永隔,生生再见无期了。
想到这些,耿夫人自然再次哭到死去活来。
而此刻,灵堂里都是东方府的亲属,并无外人在;东方语也一身素服,面容悲戚站在一旁。
眼见耿夫人悲伤过度,几近昏厥,她想了一下,便轻步走到了耿夫人旁边,低声安慰道:“耿夫人,请你节哀,若是大嫂嫂看见你这样为她伤心,她心里一定会不安,那她就是走也难安心的。”
耿夫人闻言,稍稍收了眼泪,仍旧抽噎着,抬起朦胧泪眼,对东方语点了点头,道:“多谢二秀关心,可怜言暖她……。”
“是,我们也为大嫂遭此意外感到万分难过。”东方语一脸悲戚,她低声哀叹着,幽幽道:“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妒红颜吧。”
“那天厢房失火的时候,所有人都没事;就连最先起火那头的小嫂嫂与四妹妹,还有那些下人,个个都吉人天相躲过一劫,谁也没想到,大嫂嫂的厢房最后失火,可她反倒却……。”
东方语说到这,那双眼亮眼眸也泛出了晶亮眼泪,她微微擦拭着,又叹息道:“哎,我们现在除了能在这感叹一声世事无常,天妒红颜之外;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天,若非大嫂嫂住的厢房与小嫂嫂的相连,也就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如果失火时,她不是被蝎子蜇了昏迷,无法及时冲出来,这也不会造成今天的憾事,那些蝎子,唉……总之,这场意外都是造化弄人。”
耿原夫妇听着她声声似在劝慰的话,悲痛之余,心里却渐渐起了怀疑。
他们只知道耿言暖是因为一场意外,才得了重病;他们也知道耿言暖之前遭遇了失火,可他们并不知道这失火的细节,更不知道耿言暖曾被毒蝎子蜇过。
耿原越想便觉得事情越不对劲,当即小声劝住了耿夫人,又低声商量了几句,两人突然再度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