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语微笑着招呼她坐下,眼底早将大姨娘眉目隐现的忧愁收尽。
“大姨娘,你坐。”少女亲手沏着香茶,神态悠然安淡,整个人看起来随和而明艳,像那光芒四射的晶钻,又似温润明暖的玉石,那么鲜明却又奇异地融洽,“来,先喝一口暖茶润润喉咙。”
少女微微掀眸,明光点点皆含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大姨娘迎上少女明亮流澈的眼神,有些耐不住的烦燥心事也稍稍减了些。
“二秀,”大姨娘沈流意慢慢啜饮着烟气缭绕的香茶,隔着一层薄薄朦胧的水气看向笑意嫣然的少女,却发觉,因这热茶的水气隔在其中,令少女风姿卓绝的容颜也染了几分虚幻的奇艳瑰绝。
大姨娘怔了怔;这样的容貌只怕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嫌将少女丑化了;而少女眉眼流转间微微泛出的明媚光亮,就如天上那闪烁的星光跳跃进她眼眸一样,为她的肆意绝色更增添一分令人无法移开眼的迷醉。
少女那发自天然的坦荡从容淡定气质,更让她玉似的面容,看起来多了一层隐约的光环。
少女微微笑了笑;大大方方安静端坐,面对大姨娘的打量探究,丝毫没有局促或羞怯。
“这些——是妾身昨天抄录了你提供的原始单据之后,回去仔细再盘点过的帐目;上面空缺的都已经打了标记,请你过目一下。”大姨娘在少女那明亮无辜的目光下,终于现出一丝尴尬,她收回视线,立时掩饰似的,递过一份帐册。
东方语只是随意翻了翻,其实她心里明白,那些赏赐事隔久远;只怕大多数可以变卖或侵占的,都早已落入了夫人与老夫人口袋中;她可不会忘记,有一段时间,夫人为了想办法替东方舞摆脱遵照太后懿旨去寺庙清修的事,而与老夫人狼狈为奸。
那段时间,夫人不但对老夫人多有隐忍;就是对那个她一向不待见的姑奶奶东方柔也一而再地极力容忍。
这里面的猫腻,又怎么会少得了跟钱财扯上关系。
她那笔赏赐,无疑是两人瓜分的最好蛋糕。
不过……,夫人侵占的,看在他们一家死的死,疯的疯份上;她就当做慈善捐了。
但——老夫人占挪的那些;她可得一样样地拿回来。
不但属于她的要拿回来;就连当初老夫人与夫人她们一道在绿意苑搬走的,她也要拿起来。
“大姨娘,按规矩,入了各院子的财物理应归各院子私有;你虽是当家的;可也无权过问各人的财物,对吧?”
大姨娘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她想了一下,才道:“原则上,确实是这样。”
“那假如在别人院子里,发现了这些单据上的缺失的财物呢?到时是不是理应理直气壮要要求她们将东西物归原主?”
“二秀,你的赏赐都是宫里赏下的;那就是登记在册的东西;有皇家独特的标记;别人想抵赖也抵赖不掉的;若是发现这些单据上的缺失的财物在别人院子,不管那人同不同意;妾身最后也会想办法将东西将二秀要回来的。”
东方语笑吟吟扬了扬眉,神色间甚是轻松愉悦,道:“这就好。”
“可是二秀,妾身还想啰嗦提醒一句。这别人院子的财物,若无什么意外,妾身可是没有权利清点的。”大姨娘看着少女笑意微微的绝色容颜,淡然提醒。
少女垂着明亮眼睛,唇畔含一抹隐隐浅笑,她再挑眉,眼眸便自见一抹狡黠闪过,道:“大姨娘,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你身为当家,自然是有权清点各人的财物损失,以方便评估如何从府里的库房调补,对吧!”
大姨娘讶然点了点头,心下却对她绕来绕去的问题越发糊涂了。
“那么,如果当你在清点老夫人损失的财物时,发现了这些原本该出现在我院子的皇宫赏赐,你会怎么做?”
少女不动声色之间,便挑明了与老夫人之间的立场。
她仍旧淡然含着嫣然笑意,懒洋洋地看着大姨娘,目光平和悠然,没有一丝逼迫的味道。
但大姨娘却分明感受到她浅淡目光下的威慑力度。
“只要证实是属于二秀的东西,妾身会尽力将东西归还二秀。”大姨娘沉吟了一下,才淡淡不显情绪答道。
她以为少女面对她这样的答复,眼神至少会出现一丝不满的裂缝;但没有;少女那双明亮眼睛里,仍旧流漾着一贯的轻淡从容。
“大姨娘,我想这十几年来,其实你心里一直是恨着老夫人的,对吧?”少女笑意嫣然,就是这样能够惊掉别人下巴的话,她也似个没事人那样,云淡风轻地张开红唇,清脆地吐露出来。
大姨娘听闻这话,眼睛不自觉地微微收缩了一下。
随即她带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二秀怎么会这么说呢?妾身十几年来都在自己院子里安静度日,平时甚少出来;除了例行的初一十五需到老夫人的慈静堂请安外;妾身根本就很少见到老夫人,妾身真不知二秀这话从何说起?”
“真不知道吗?”东方语笑吟吟扬了扬眉,目光狡黠清澈,她定定盯着大姨娘,清澈的眸子将她的影子十分清楚地倒映出来,“二十年前,夫人嫁进府里一年;但这一年时光,她与老爷恩爱有加;却在一年后仍然没有身孕;老夫人以后继香火为由,态度强硬地要为老爷纳妾。”
“当时的大姨娘你,正是老夫人身边极为信任的丫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