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语听得眉头直皱,明亮目光中透着一丝不敢置信,“而你那时竟然听从了?”
大姨娘苦笑了一下,那隐现的凄苦又倏然掺杂了无边恨意,“是,我当时伤心之中竟然相信了她们那一套;也点头答应了这事,而后来,当我从悲痛中走出来,怀疑这件事的时候,我身边的人,包括那个曾替我接生的接生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个个渐渐无声无息消失不见了。”
“那她们知道你怀疑此事,就不担心你会突然将这事抖出来告诉老爷?”
大姨娘冷冷一笑,道:“怎么不怕?她们当然害怕;所以她们后来千方百计阻止我见老爷,又蝉精竭虑编织各种理由令老爷不再相信我。”
“那她们为什么还会容你一直安然活到现在?”东方语凉凉一笑,说完这话后,她蓦地觉得不妥,随即坦然道:“嗯,大姨娘请你不要见怪,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明白二秀的意思。”大姨娘神色未见不悦,面容间那隐约的狠厉也慢慢淡了去,“她们不是不敢害我性命,而是不想;那是因为我手里一直握有某样令她们觑觎的东西。”
东方语闻言,转了目光,一瞬沉默下来。
难怪这些年大姨娘会一直过着避世一样的隐居生活;也许她这样的状态,才能放松老夫人与夫人对她的戒心,而她因为这十几年的隐忍,靠着手中那道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护身符,才能平安活到现在。
大姨娘看着沉吟的少女,忽然道:“二秀,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答应你,愿意站出来做这个府的当家。”
东方语笑意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大姨娘是看着我将夫人收拾差不多了;觉得可以跟我合作,不必再隐忍下去,所以才站出来的。”
大姨娘挑了挑眉,淡然看着绝色少女,笑意浅淡,却没有言语,沉默中等于大方承认了自己是那只作壁上观的黄雀。
若东方语不是一个有能力的合作者,她绝不会站出来,将自己暴露在强大的对手面前。
大姨娘深深呼吸了一下,忽然转了话题,道:“我在普济寺会出手助你们,只是因为胭脂她那张圆嘟嘟的脸,让我想起了我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儿……”
“大姨娘,不管如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夫人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互相信任才对。”东方语敛了笑意,睁着明亮清澈眸子,直直盯着大姨娘,神色十分认真。
大姨娘点了点头,道:“那二秀现在应该相信我,会尽力将那些属于你的东西归还到你手里了吧?”
东方语十分悠然笑了笑,“嗯,那我们来合计合计,怎么从那只铁公鸡身上拔毛。”
“嗯,不把她拔光,起码也要拔个半光。”少女调皮眨眨眼睛,声音很甜,可她的语气却让人无端生出一股毛骨悚然来。
三天后,慈静堂。
“妾身见过老夫人。”大姨娘微微躬身,对着上首那个一脸阴沉森冷的老太太毕恭毕敬行礼。
老夫人眼皮半掀,森冷的光像一丝冰芒一样射来,她沉着声音,不带感情道:“大姨娘,听说你有事来找我?”
“是的,老夫人。”大姨娘面色淡淡,神态平静,作为一个晚辈该有的恭敬,她合格地给予了面前的老太太;而作为府里的当家,她气度稳重落落大方她略略抬头,走到近前,将手里一面烫金帖子递给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桂妈妈,然后正色道:“这是宫里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贵妃娘娘打算在宫里举办一个百官夫人赏宝大会。”
大姨娘略略停了停,看着老夫人已打开面烫金帖子,仔细看看来,好又缓缓道:“本来妾身依着帖子所邀,选一件像样的宝物送进宫去便行。”
“如果还是夫人当家那会,妾身知道她一定不会为这样的小事为难。”大姨娘面露惭愧之色,语气无奈中透着挫败。
她微微垂下头,幽幽叹着气,道:“可如今……妾身接管这当家的位置不过短短半月;府里大部份的财物都清点过;妾身自收到这面帖子以来,就一直在冥思苦想,想着该送什么样的宝物进宫,才不显得失礼,又不会大出风头。”
“但妾身思来想去;发觉府里的库房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宝物;其实说没有合适的宝物——”大姨娘忽然抬起头,直直凝视着老夫人,苦笑道:“算了,在老夫人你面前,妾身干脆就说实话好了。”
“其实府里的库房根本连件像样的宝物都没有;所以妾身才会为难。”
老夫人凉凉掀开眼皮,又凉凉地看了大姨娘一下,随即张了嘴,声音透着一股不阴不阳的语气,道:“没有?若是没有,你赶紧到夫人的全福院找去呀;这种事关东方府声誉的事;该是你这个当家的一力维护才对。你来找我也没用,我又变不出像样的宝物。”
“老夫人,”大姨娘原本轻柔恭敬的语气忽地重了几分;连脸上那神色也透着一股冷硬,“妾身自然已经先去过全福院;在夫人的院子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妾身无法可想,这才来请教老夫人你。”
“这东方府的名誉,也不是妾身一个人的事;老夫人你作为府里的长辈,是否也应该为这个出点力气?”大姨娘说得很慢,她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令老夫人呕心的顶撞气势,“妾身也没别的过份要求,不过就是想到老夫人你这里暂借一件像样的宝物送进宫去交差。”
“待这个赏宝会一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