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帝都最负盛名的裁缝铺里,一双风华绝代的少年男女被逼着接受众人目光洗礼,这些目光每一道都含着能将人融化的热度。
东方语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将那琼芝玉树般的男子约来陪她闲逛。
瞧眼下这情景,挑衣料的姑娘不挑衣料,光顾着拿布匹遮遮掩掩,再偷偷摸摸直勾勾瞄着她身边这位白衣如雪脱俗得纤尘不染的妖魅男子。
如果说姑娘们的目光是阳春三月的暖阳,虽然因心生爱慕而时时偷窥,但好歹这些未出阁的姑娘还知道羞怯脸红;目光虽令人不适,但这种热度却还勉强可以接受。
真正令人吃不消的是那些已嫁作他人妇的夫人们,*裸想要将墨白拆吃入腹的眼神,简直比夏日火辣辣的骄阳还可怕。
偏偏她旁边那人似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谪仙一样冷漠不近人情,天神一般伴在她身侧不离一尺。
夫人姑娘们对那人频频抛媚眼拈笑颜,那人都不给一点反应;一双妖惑醉人的眼眸只凝落她身上,目光不曾偏斜一分,眉梢含笑,嘴角含情,眼神温柔而专注。
在一再暗示明示皆得不到回应之后,姑娘夫人们开始对旁边那笑意微微的少女怒目而对。
有人借故走到东方语旁边,或跌或撞想挤到墨白旁边;一想令东方语出丑;二想对那容颜妖魅的男子来场意外的投怀送抱。
可惜每次都被墨白以不经意的身姿避开这些花痴。
墨白初时只是不想令东方语受伤,所以一般都只是轻轻不着痕迹将东方语带到旁边,让那些桃心闪闪的花痴们诡计无法得逞便罢。
但到后来,那些花痴们前仆后继的精神实在令人厌烦,连从来不轻易动怒的墨白心里也有些燥动不耐。
接下来,花痴们故技重施的时候,墨白毫不客气弹着指尖,让那缕缕并不凌厉的指风十分温柔地扫过那些花痴们的膝盖关节处。
裁缝铺里,一下突然多了无数呼痛倒地的狼狈声音。
东方语冷眼瞅着那些前俯后仰的姑娘夫人们,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再挑吧。”
“小语,这家裁缝铺师傅的手工最好,如果你不耐她们,那我们到里面雅间去。”墨白略退后一步站在少女身旁,细心护着她不受任何碰撞。
东方语蹙了蹙眉,她平日买东西素来不喜欢行使特权,不喜欢到雅间慢慢挑;她觉得买东西这挑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若是一个人在雅间里面挑选,感觉就像在家挑东西一样,她买东西不但重视结果,同样也重视过程。
因而她这会才会站在铺子里,跟一般进店的客人一样慢慢挑选布料。
东方语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算了,我看就挑这件成品的好了。”
她指着其中一件淡蓝色的衣裳笑了笑。进宫给太后贺寿,那当然不能穿得太差,也不宜穿得太艳;不*份不抢风头才是最好的。
“现在缝制一套,在时间上还来得及,你不如再选一些料子?”
少女摇了摇头,笑道:“我觉得这套挺好的。”
“表妹?”
就在东方语挑选成品的时候,忽然听闻一声不算熟悉的惊呼。
她略略挑眉,扭头。
眨眼的速度,便见一位羸弱如柳的少女跨进门槛,苍白的瓜子脸透一抹娇羞红晕,施施然迈了进来。
竟然是百霓虹!
东方语凉凉勾唇,笑意弥漫如花,静静开在无边寂寞的尘光里。
墨白立觉眼前亮了亮,而他凝注的眼神更加温柔如水。
淡淡新柳般的香气随着袅袅轻风带了过来。
“表姐。”东方语皮笑肉不笑,“真巧。”
“白……公子也在,确实好巧。”百霓虹羞怯微笑,目光拂过少女旁边那容颜妖魅的如雪男子,眼神底蕴着朵朵盛放的桃花。
她虽然是与东方语打招呼,但她的视线自一开始就落定在那白衣飘逸的男子身上,从无更改。
这样轻柔而热切的眼神,就是傻子也知道百霓虹是什么心思了。
东方语漠然掠过去,微微含笑瞟了眼墨白,手肘在无人可见的角度不着痕迹地顶了他一下,然后还不忘微昂头冲他眨了眨眼睛,笑意莫名晕开在绝妙的唇角。
墨白似乎压根就没有看见百霓虹这个人一样;连耳朵似乎也失聪一般,无论是百霓虹的目光还是声音,都无法令他移开一寸视线。
由始至终,他在乎的只是东方语而已。
他眼里亦只看得见东方语而已。
其他人、其他事在他眼里就是布景——仅此而已。
“嗯,你喜欢这件晚霞笼烟裙装对吧?那我们到掌柜那结帐吧,稍后还得再去别的地方。”墨白温醇的嗓音轻柔随和,冷冷淡淡中却独独流漾着醉人的温柔。
当然,他的温柔亦只给一个人而已。
其他人只配得到他一贯拒人万里的冷漠。
东方语嫣然轻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百霓虹见状,垂下眼眸掩去一抹受伤之色,目光自那容颜妖魅的男子身上略略转到东方语手里那件晚霞笼烟裙,眼底含恨寒光一瞬闪过。
她目光一闪,便闪落到东方语挑好的那件晚霞笼烟裙上。
“表姐,你慢慢选,我们先告辞了。”
百霓虹望着言笑晏晏的绝色少女与那谪仙一般的妖魅男子并肩在视野里远去,泛白的瓜子脸微微露出一丝哀恨来,而她倚门眺望的姿势十足仿若被人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