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微弱而极端痛苦的呻吟声,在此刻,落在他们耳里,可比那天籁之音还令人激奋。
有声音,至少可以证明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村子里还有人活着。
最低限度,他们可以从这少数的活人口中知道,这个村子在他们到来之前曾发生过什么事。
东方语与严统领几乎并肩而入,三两步就跨进厅堂里面去,在他们正要迈入东面的房间去探究竟时。
忽然有道愤怒的男声自他们背后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滚出去,快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男声含着极端愤怒,那火药味十足的语气里甚至有些疯狂的状态。
他们齐齐转过身去,迎面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的药碗还冒着袅袅热气。
严统领第一次表露出他作为男子汉的气概,一个箭步,居然在夏雪傻眼中,抢先护在了东方语前面。
“这位小兄弟,你先安静下来,听我们说好不好?”严统领的声音低沉中也隐含着怒意,他们好不容易寻着个活人,难道连问也不问,轻易转身就走?
这怎么可能!
“哼,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些外来人,没一个好东西,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男子双眼通红,盯着他们几人快要喷出火来,如果不是手里还端着汤药,他才不跟他们罗嗦,直接用拳头打出去再说。
东方语轻轻越过严统领,瞄了瞄男子手里的药,随即扬起一抹轻淡笑容,极快道:“你家人也感染了疫症,对吧?你难道不想救她吗?”
男子通红眼睛里闪过一抹极端痛苦之色,但随即便露出凶光,咬着牙恨声道:“哼,不用你管。”
东方语往内室瞟了一眼,飞快道:“我是大夫,我有可能救得了她。”
“小勇,让他们进来吧。”低沉的男声忽自室内传来,那声音里饱含着担忧与倦意。
东方语看了看小勇,也不待他带路,直接迈步便往里走。
掀起帘子,往里一望,东方语心脏顿时被眼前情景狠狠扯痛起来。
两鬓染了霜色的中年汉子坐在矮凳上,微微侧身斜目望出来;在他正面,并排放着两铺不大的床,两张床上分别躺着一老一少的女子,远远望过去,东方语目光便凝住不动,隐约可见她们脸上开始长出了红色小斑点,她们眼睛紧合,略略显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上,神情很是痛苦。
刚才他们在外面听到的痛苦呻吟声便是床上两名女子所发出来的了。
东方语略一顿,随即凝定清澈眼眸,露出诚恳的目光道:“大叔,我是大夫,能让我看看她们吗?”
中年汉子站了起来,他年纪看着不大,但满脸忧愁沧桑的模样给人一种沉重的悲凉感。
“姑娘,你请。”中年汉子没有客套,直接让开了位置。
“爹!到现在你还相信他们这些外来人!你看看我们的村子……”小勇跟在身后走进来,端着汤药直到床前,不满地看着中年汉子,随即又佯装凶恶的样子狠狠瞪了东方语一眼,然他恼怒含着哽咽的声音,在视线扫过床上的女子时,却渐渐低了下去。
“小勇!”中年汉子加重语气,瞪了小勇一眼,才道:“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只知道现在你娘和妹妹都躺在床上,我只想她们能够好起来。”
“哼,就她?”小勇仍旧气哼哼盯了东方语一眼,“你相信她能治好娘和小渔?”
“行了,你别再说了,只要有一分的希望,我都要试试。”中年汉子也恼了起来,冷着脸将小勇拖到旁边去,以免小勇妨碍到东方语。
东方语靠近仔细观看过床上两名女子,又详细问了她们发病的经过。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大叔,她们虽然也感染了疫症,不过看她们的症状,这只是初期;我想问一下,村子里的人染上疫症后,一般从发病到死亡有多长时间?”
中年汉子皱眉想了想,叹气道:“这要看个人体质,身体好些的,染病之后大概半个月就……,如果是差一点的,捱不过十天就会身亡。”
东方语扭头望了望院子里的摆设,脑里有什么想法正慢慢成形。
“大叔,这条村子,到现在是不是只有你们还活着?”东方语深深看了看床上两名女子,想道:虽然史御医与其他人尚未与他们会合,不过看情形,估计除了眼前这一户人家,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活人了。
中年汉子疲惫的脸涌出痛苦之态,半晌,抱着头慢慢道:“大概是吧,这场可怕的瘟疫在我们村子肆虐了差不过一个多月,人都死光了,连鸡狗牲畜也没剩下。”
少女扭头瞟了眼已星火湮灭的炉灶,两眼冒着忽闪忽闪的光芒:“这个村子,是不是只有你们这一家打铁铺?”
中年汉子有些茫然,但看着少女期盼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东方语微微一笑,道:“因为这可能关系到她们能否好起来。”
打铁跟瘟疫能扯上什么关系?
除了东方语,所有人都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
少女眨了眨明亮清澈眼眸,淡淡道:“你们看,到目前为止,你们这户人家可能是这条村子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家;看你们父子的情形,应该没有感染瘟疫,而你们的家人也是最近才染上疫症的,这跟你们开打铁铺不无关系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心头都震了震,但中年汉子一家还是对这个结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