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更,街道上一片寂静。
山阳县衙后院中静悄悄的,正房和偏房中都亮着灯。
鲁吉英在偏房中心烦意乱地踱着步。
猛地,他停住脚步,重重地吐出一口郁积在胸中的闷气,从怀里掏出元芳临行前留下的信,用手轻轻抚摸着。
外面传来了初更的梆铃。
鲁吉英推门走了出去,到了正房门前,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轻轻敲了敲房门。
房内。
宁氏正独坐在榻前,对着烛火发呆。
听见敲门声,宁氏抬起头道:“请进。”
房门开了,鲁吉英走了进来,说道:“贤妹,我还怕你休息了呢。”
宁氏赶忙站起身,迎上前来道:“睡不着啊。”
鲁吉英点了点道:“我、我也睡不着,到你这儿来坐坐。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宁氏微笑道:“非常好。听下人们说这是你住的房子。”
鲁吉英说道:“正是。”
宁氏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你挤到偏房去住。”
鲁吉英笑道:“这有什么,我这人长得就偏,住偏房才是得其所哉。”
宁氏笑了起来:“大哥,你坐呀。”
鲁吉英点点头,坐在了榻上。
一阵沉默。
还是宁氏先说话了:“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和小妹说?”
鲁吉英抬头看着宁氏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宁氏笑了笑道:“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
鲁吉英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是呀,除了你我再没有别的亲人,更没有旁人能够听我说话。”
宁氏问道:“想说什么?”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道:“明日,明日就是与敬旸和元芳约定的见面之期了。”
宁氏点了点头道:“是呀。你来之前,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明天就能够见到他们;紧张的是,万一、万一他们没能如期赴约……”
鲁吉英脸上变色道:“闭上你的盐酱口,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想过了,敬旸和元芳武功机变均属一流,铁手团的杀手虽狠,在铁仙观还不是被他们玩儿得滴溜乱转?放心,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宁氏望着他道:“你不担心?”
鲁吉英摇了摇头。
宁氏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真的。”
宁氏沉默了。
良久,鲁吉英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宁氏抬起头,望着他轻叹一声道:“如果你真的不担心,就不会半夜跑到这里对我说起此事。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心里没底,想从我嘴里听到些令人安心的话,是吗?”
鲁吉英愣住了,良久,他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你真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本来我是不想到你这儿来唠叨,怕你担心。可,可不跟你说跟谁说呀。
说实话吧,我这心里边是忐忑不安,刚刚在房中,想起此事,掌心便不停地冒汗。
你说,敬旸和元芳,他,他们不会,有,有事吧……”
宁氏深吸一口气道:“大哥,说没事那是自我安慰。我心里也非常紧张,可是,我相信一点……”
鲁吉英忙问道:“是什么?”
宁氏说道:“还记得你上次在树林中说的话吗?”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记得。”
宁氏双眼望着烛光,坚定地说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佑!”
鲁吉英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是呀,是呀。”
宁氏坚定地说道:“我想,敬旸和元芳明日一定会如期赴约!”
鲁吉英望着她凝重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
……
这是大运河支流的一条港汊,河道十分狭窄,中央有一座方圆十几丈的白苹洲,四周蒿苇丛生。
正午阳光披洒在水面。
粼粼的波光中,上流头一件黑乎乎的东西顺水缓缓漂来,停在了白苹洲旁的芦苇荡中。
漂来的是一个人——王莽。
他半身浸泡在水中,面庞肿胀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在此时,河道下游传来一声忽哨,一条快船逆水而行,转眼间便到了白苹洲旁。
船头甲板上使船的梢公一眼便看到了芦苇荡中的王莽,他吃了一惊,转身向船舱内高声喊道:“小清姑娘,芦苇荡里有个人!”
说着,他竹篙轻点,舟行登时减缓,船尾的舵手闻声摆舵,船停了下来。
舱门打开,一个年纪约二十岁上下,容貌秀美的女子来到甲板上。
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和铁手团的杀手云姑长得一模一样。
她跑到梢公身旁道:“三哥,怎么了?”
梢公一指芦苇荡:“您看,那儿有个人。”
女子顺他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看到了漂浮在荡子里的王莽。
她一摆手道:“把弟兄们叫出来,赶快救人!”
梢公答应着冲船舱后喊道:“弟兄们,都出来!”
话音未落,七八个身着劲装保镖模样的人从舱内冲了出来:“姑娘,怎么了?”
女子笑道:“别一惊一乍的!”
她伸手一指水中的王莽道:“看到了吗?大家一起动手,把他搭上来!”
众打手高声答是。
梢公将船靠了过去,大家七手八脚将王莽搭上船头,平放在甲板上。
王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女子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