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咬着牙,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陆遥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对着身后的玄龟勾勾手指,那玄龟就乖乖地爬到了他身边,温顺地俯下身来。
其实以陆遥的通灵术,他要指挥玄龟仅仅需要一个意念就可,完全不需要什么繁复的动作。
他也不是程寰那般花里胡哨的性子。
只是在这秘境中,终年见不到人,陆遥为数不多的那些乐趣,也就剩这只不会说话的大乌龟了。
“既然不愿,那就罢了。”他爬到玄龟身上,意有所指地道:“反正天大的事,有你师父顶着呢。”
“师兄你又吓唬小孩子。”程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浑然不在意似的道:“再说了,我乐意。”
陆遥回过头来,瞪了她一下:“还吃不吃辣子鸡了?”
“吃!”程寰顿时笑眯了眼。
三人一龟在斜阳中缓缓归家。
魏知拒绝陆遥后,三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
程寰被辣得两眼发红,还一个劲地不肯停下筷子。
魏知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陆遥看不下去,把盘子一收,强制性地让程寰去休息。
秘境只有一个木屋。
陆遥和魏知都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程寰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摊成了一个大字型。
屋外星空璀璨,冥薄的暮色中,海浪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在人的耳边,留下空旷而绵长的回响。
木屋外,魏知靠着一颗桂树半坐着。
陆遥似乎要跟他的乌龟生死不离一样,居然让乌龟爬到了树上,他再坐在乌龟的背壳之上。
他没有睡着,左腿支着,右腿悬在半空中,手里拿着一片树叶,闭目吹着不知名的曲调。
在他身后,是由重重魔气组成的邪影,把整个夜色压得更外沉郁。
唯独这个时候,陆遥看上去更像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君。
魏知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隔着树叶,他只能看见陆遥的眼睛。
程寰不在的时候,陆遥的眼神再没有半点笑意,黑得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像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拉进去,沉到底。
一曲结束,魏知平静地开了口:“师叔让我看魔影,是想和我谈什么?”
陆遥缓缓睁开眼,从上至下地俯瞰着树下的小孩,毫不意外他能猜到自己有意把魔影放了出来。
“你在怕什么?”陆遥开口问到。
魏知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程寰并没有告诉陆遥,她在帝山魔气入体,灵力被封印的事。
魏知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说。
程寰告诉他,若是陆遥知道的话,恐怕会杀了当时帝山那批正道弟子。
正道如今四处搜寻陆遥的下落,程寰不希望陆遥再惹是非。
魏知并没有怀疑程寰的说法。
因为那个时候,他在帝山眼睁睁看着程寰挡在所有人前面,看着她将众人身上的魔气引入体内时,他恨不得把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所以魏知不想封印体内的魔影。
陆遥见他不答,接着道:“小师妹给你讲过我的事情吧?”
魏知垂下眼。
“她是不是告诉你,因为我被逼着进入通神院,在祭天台受人陷害,发狂伤人,她难以接受方渐青他们的做法,才不愿回道宗的。”陆遥说。
魏知猛地抬起头来,他直直地盯着陆遥,呼吸有些急促。
本来有些圆鼓鼓的脸颊因为牙关紧咬显出几分紧绷。
陆遥扯出一个笑容,目光沉沉地望向不远处的小木屋:“她在说谎。”
魏知挺直了背,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可声音依然被不知名的怒意灼烧得沙哑:“祭天台上,发生了什么?”
“你们正道中,有人似乎对魔影格外熟悉。我那个时候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它,所以当时被抓后,有人动了手脚,我失去意识杀了不少正道的弟子。”陆遥缓缓说道:“是程寰替我挡了一击,我才捡回了这条命。”
魏知心头一跳,身上的魔影不受控制地就跑了出来。
她怎么敢……
魏知是听程寰讲过当时的情景的,她说的时候像个看热闹的。
毕竟当时众多元婴期和金丹期的高手在场,程寰不过灵动晚期。
她拿什么挡?!
陆遥收起自己晃来晃去的脚,起身站在玄龟上,近乎冷硬地继续道:“那个时候,她早早地藏了一张傀儡符在我身上,若那一击不是程岩,而是元婴期高手,早已非今日局面。”
魏知心头跟火烧一般。
他当然知道,程寰若是侥幸接了下来倒好说,若是没接下来,或者引起他人注意,帮助魔君逃脱的罪名,足以让她翻不了身。
“小师妹看着不着调,却是个重情义的人。她心思聪慧,你若是入魔,她未必会责怪你。”陆遥说到这里,忽然踩着玄龟从树上落下,缓缓踱至魏知身前,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会害了她。”
海水拍着岩石,发出阵阵的轰鸣声,回荡在秘境上空,盘旋不去。
魏知的双眼被无数的情绪所笼罩,泛出一股骇人的血色。
就在陆遥叹了口气,想要抬手帮他平息下来的时刻,魏知却后退一步,冲他摆了摆手。
陆遥一愣。
魏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平复下来。
只是双眸看上去漆黑而幽深,仿佛压着一团燎原的野火。
陆遥眉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