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过北极星其人,只从两位好友口中取其真实弃其虚假地拼凑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像。从他对北极星的印象和片面的理解中,他并不觉得北极星是一个“能够理解”的人。

因为是热门的明星作家,最新作又获奖无数销量喜人,更别提还是旅日的外国人,俗话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无论是从舆论还是国际关系角度,官方都不会对北极星不闻不问。

坂口安吾作为真实身份是官方卧底,且近水楼台就在横滨的工作人员,当然也粗浅了解过对方的生平以防不时之需——社畜的人生就是这么悲惨。再加上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转述,对方闹出的“追着求着要你踏入文坛”这桩滑稽剧……

坂口安吾不觉得北极星能够理解。

能够理解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出现。

是因为不理解所以才会出现的。

正如北极星自己书里写的,正因为右拉不爱女佣,所以才能拉着对方去死。

如果爱的话就不会殉情。

坂口安吾特别、特别赞同这一点。(1)

织田作之助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是一个杀手,很小很小的时候,还被划分为孩童的时候就是一个杀手,还拥有异能力,直到阴差阳错之下才放弃了杀手这个职业,不再杀人,转为港口黑手党的底层人员,矜矜业业领工资养活自己领养的孤儿。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能称为“洗心革面”、“回头是岸”的男人。

但所谓的“岸”,是相对于那充满了黑暗与血腥的杀手生涯而言的。

对于那样的人生而言,当一个黑手党组织的底层人士,处理尸体解决哑弹等等工作都显得非常普通且日常,一周还能吃三次爱吃的咖喱,下了班还能和养子们交流感情,和好友在酒吧闲聊。

这样的生活,对于曾经的人生而言,已经非常平静且珍贵。

然而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岸”,在白天的人看来,只是海浪中一块发霉朽烂的礁石,散发着闲腥腐臭的味道。

北极星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她敢一遍又一遍地注视战场,凝视战争——她不必这么做,甚至不应该这么做,为了她的心理健康。

但是她这么做了,所以是值得尊敬的,没人会否认这一点。

但是,能够治疗鼠疫的药难道就能治疗一场小感冒吗?

若是织田作之助说出了自己种种的顾虑,解释为什么他的“岸”在当时只能是港口黑手党而不是干脆彻底洗白变成一个普通人,那么曾亲身经历过战争的北极星会理解吗?

她会吗?

如果会的话就不会贸然出现了。

如果会的话就不会持之以恒地出现了。

说不定当她知道了,她还会觉得那种种顾虑种种不得已都显得很轻巧,不足以和能够提升人类文明和人类精神的伟大的文学相提并论。

并因此对没有向文学付出一切的织田作之助感到失望。

不会吗?

坂口安吾并不觉得自己的猜测过于刻薄世俗,正因为是世俗,所以才更有可能。

这也是北极星本人一直在强调的。

写书就是写人,她无论写了什么,最后都是在写人。

如果她不是一个扎根在人类社会中最常见的人,那么怎么可能写得出来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偶尔有时候不想当个普通人,但到底还是一个和世间息息相关的普通人。若非如此,我就不会写了。哪怕有一瞬间我觉得我和这个世界毫不相干,我都不会再写了。文学于我而言至高无上,但写作是我的息息相关。」

坂口安吾也读过北极星的不少书,或许内容主旨甚至于核心都各不相同,但那些书都是精于人情的作品,甚至连思想都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点缀。

能够写出那些精于人情的作品的人,不可能不是一个“俗人”。

若是北极星对一切的事物都采取宽和悲悯,宛若神明般的慈爱,那么坂口安吾反而会大吃一惊。

……虽然猜是这么猜,但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猜测可能和实际情况不符的心理准备。说到底,他对北极星其人并不了解。

而身为一个资深间谍,坂口安吾十分清楚,对于不了解的人,任何猜测都要谨慎小心。

融化了一半的冰球晃荡在蜜色的酒液中,叮当叮当的声音。

“北极星先生有特别给我题字噢。”

叮当叮当的余音中,终于勉强直起身子的太宰治像是在炫耀,又实在不像是炫耀地开口说。

坂口安吾回神,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挺孩子气地,双手都捧着杯子,“她题了什么?”

“「不当太宰治就什么都别当」。”

“听上去有点耳熟……啊,是那句‘不当凯撒就什么都别当’的改写吧?”坂口安吾脑海中闪过尤里乌斯·凯撒和波吉亚·凯撒两个人名。

“没错,当时确实是这样,不过事后北极星先生似乎很后悔的样子。再遇后一副恨不得时光倒流的模样。真好奇啊,她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呢?作者在创作出一部作品之前,一直都在想这些事吗?难道不会觉得无聊吗?肯定会的吧?不然她也不会坑了那么多连载啊。”

“人类的内心啊……”坂口安吾感叹地摇了摇头,因为自身异能力的关系,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有不同于他人的体会,那些他不会诉之于口的体会,“……真是一团糟呢。”

“哈哈哈哈点赞!一团糟的人心!安吾你说的真好啊,要不你去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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