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了您的作品,呃,除了初期的恋。说实话确实有很多疑惑,比如那些事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的话您是怎么知道的之类的,但是最关键的问题不是那些。
想必不只我一个人问过这个问题——
您做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是希望改变这个世界的话,您希望这个世界往什么方向改变,忍者不该继续存在下去吗?
我想要知道您的答案,万望拨冗回函。
一个忍者。」
「日安。
虽然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时是什么时候,不过我希望那天的天气很好,一下雨人就会沮丧起来,好像被雨水打得恹恹的细草。
关于你提出的问题,确实有很多人问过我,我记得最早的一个甚至能追溯到十年前吧……那个人是当面问的,那时候对方还不知道未来我会变成现在的我。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现在的我。
当时,我创作能够温暖人心的纯爱故事,希望这些故事能够起到寒夜里的热汤一样的作用。
当时的我只有这么一点小梦想而已。
但是后来一件事改变了我的观念。
我曾申明过自己不是忍者,这并非谎言,我既非抛弃了忍者的身份,也没有佩戴过任何一个护额。不过我确实曾经算是忍者的预备役吧,在忍者学校上过两年多的课。
忍者学校的老师让我杀死小动物,体会夺取生命的感觉。
他那么说的时候,我确定了我没办法和这个世界和睦相处。
老师教学生,让他们的手沾满鲜血,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无论有任何理由都无法接受——生存也好、亲朋也好、同伴也好……一切一切的理由,都不是让一个孩子干净的手上沾染鲜血的理由。
那么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很简单。
我虽然揭露了许多关于忍者的丑事,但我对作为一个整体的忍者没有客观意义上的好恶。如果说杀人的家伙是坏人的话,也不是只有忍者在杀人。
我排斥的是忍者将杀戮这件事的平常化。
死亡成为了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这就是忍者啊。”
“忍者本来就与死亡为伍。”
“不知道哪天我就死无全尸了。”
“我们忍者可是天天都和死人打交道的啊。”
…………
这些话想必对你而言并不陌生吧?
有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之感。
第一次意识到这是忍者们的普遍心态时我忍不住问了,“有人规定忍者就一定要这样吗?难道不是你们在自我说服自我禁锢吗?”
我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因为问完后我就又生气又害怕地跑掉了。
或许也是我自身的傲慢也说不定,我一点也不相信对方能够给出我能接受的答案。
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关于我给你的问题,你的回答又是什么呢?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人类有史以来,当然不止我一个人想要改变世界,人要学会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我从他们身上学习到了许多东西。
首先就是不能早死,否则就会和那些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的人一样。
其次是不能走错路,否则就会像以前那些走错路的人一样造成更大的伤害。
最后,必须要持之以恒,贯彻始终。
为此,即使我有自信说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不会在他人的苦难面前转过身的人,但是到目前为止,我的手一次也没有真正向那些正需要帮助的人伸出过。因为不能早死,而我又格外弱小。
我已为此为自己预定了足够的罪孽和地狱的席位。
即使如此也必须要做到的事。
我想要改变世界,而要改变世界,首先要改变这个“世界”的主要构成成分,即人类。不是改变忍者,不是改变贵族,也不是改变普通人,是改变人类。
我们都是人类。
人类是什么?
是动物。
还有呢?
是思想。
我能选择的,就只有改变人类的思想,打破禁锢着人类思想的樊笼而已。
烧掉贵族的华服吧,撕碎忍者的任务单吧,把打在身上的鞭子扯过来,把刺到心里的苦无拔|出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我没有想要毁灭任何东西,如果说,在我企图拯救的行为中毁灭了任何东西,那么只能证明那个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你或许以为我在暗喻忍者。不是的。如果你这么以为,那么你就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
请暂且抛开自己的身份,站在画框外如同你站在电影院外,像思考一部电影一本小说的故事情节似的,以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的角度去思考吧。
人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出身。
没错。
但是对这句话我也有一句回答。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敢付出足够的代价。
思考吧,忍者先生,思考吧,为什么你们会把死亡当作常态,为什么你们生来就不是能抬头挺胸走在城市里的普通人。
这是怎么回事?
要怎么改变?
难道这些问题会不值得思考吗?
上千年的悲剧,沉痛的仇恨与死亡,难道不值得思考吗?
难道人类不配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吗?
衷心祝愿你平安健康。
——北极星
」
收到北极星的回信,看完并烧掉后,奈良鹿丸来到了自家的鹿林。
人类是动物。
人类是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