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高楼上,林菀欣也带着丫鬟和护卫靠在窗边,远远地瞧着下方黑炎军的情景,心中不由划过一抹心痛。
这些都是青雉的兵,是他的兄弟,她原本虽然吩咐龙鸣卫提醒青雉回帝都时不要太兴高采烈,但当她看到真实的情景时,才能想象出他们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磨难。
洪水无情,有多少人在此次秦江决堤中永远失去了丈夫、儿子和兄弟呢?又有多少个家庭被拆散……
林菀欣看着在队伍最前方、骑在马上虽依旧肃挺却显得消沉的许纯之,心中不由默默轻唤:青雉,回来就好……
恰在此时,仿佛似有感应,许纯之回首看向街边茶楼中的林菀欣。
二人目光相对。
许纯之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既是安抚也是温柔,用口型说道:“我回来了。”
林菀欣的心,怦怦跳动。
宫中。
御书房。
许纯之跪在皇帝面前陈词此次治理水患的情况,伤[[醋溜文学首-发]]亡如何,最终向皇帝请罪。
皇帝看着曾经他麾下最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许纯之如此消沉的模样,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人力有穷尽时,遇到似洪水这般天灾,再强大的人也感到无力,他的大将军其实也并非无所不能。
许纯之说损失惨重,为之请罪,皇帝自然不可能真的处罚他,便借由功过相抵的由头将此事揭了过去,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这才问道:“淮州城东挖出官银之事,你已知晓了吧?”
许纯之作为龙鸣卫的首领,这样的事自然不会不知道,但他也早有准备:“皇上,微臣此次在秦江边上,毗邻淮州,也将此事再度调查一番。”
他从怀中抽出一封奏折,让总管太监递了上去。
皇帝展开奏折,越看越是目光冷沉,这份奏折并无任何反驳淮州税务大臣宁向东指认黑炎军埋藏官银的话语,反而十分详尽地列出近十年来、尤其是近两年间淮州大额银两的流通变动方向,以及淮州有真假两套账目的事实,不仅如此,真实账本上淮州库银的数量与税务大臣呈交的相去甚远。
按照这个数目来看,淮州库银的亏空远不止宁向东所说的那些,如此看来,这个宁向东将黑炎军和城东埋藏的库银推出来倒是别有用心了。
其实这件事户部尚书张麟宸和户部侍郎元桓琅也曾上.书过,但远没有许纯之如今呈交的详细,看来他的大将军所拥有的才能,依旧还是无人可以替代。
放下奏折,皇帝笑道:“既然爱卿已经顺藤摸瓜,那就将瓜看紧了。八百万两入帝都却无声无息的消失,岂是这么容易之事?”
皇帝哼笑一声,看来尹霆尧的钉子,远不止吏部侍郎一家,他这些看似忠心的臣子也该敲打敲打了。
皇帝也没再追究所谓淮州埋藏官银一事,此事本来蹊跷,许纯之做事向来稳妥,如此轻易被外人找到“证据”并不是他的作风,何况……淮州人不是天然就对许纯之有一份仇恨吗?
然而,皇帝放过此事,许纯之却没有轻易放下它的打算。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许纯之道。
“讲。”
“微臣恳请皇上允许,审问淮州官员!”许纯之说得铿锵有力。
皇帝眉头疏忽皱起,又迅速散开。
审问……
他手指在桌案上轻敲几下,看来他的大将军对淮州官员很不满啊……
不过,这倒也并不是件坏事。
敢在这种事上糊弄他并重伤他的大将军,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用付出?
皇帝微微思量,便笑着同意了。
他倒是想看看,他的大将军会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