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利天路的想法产生还不足三秒,令他熟悉又惊恐的一幕,再度发生了。陈宇的笔尖几乎已经触碰到纸面上了,然后又生生停了下来。
陈宇丢掉笔,笑道:“不行,利老板,我不能签。”
“我尼玛!”利天路都快疯了,抓着头发嘶吼。“这次又是为什么?”
“用你五千万的鎏金莲瓣碗,再添六千万,还我一亿两千万的镇店之宝,雍正粉彩九桃天球瓶,你足足节省了一千万,这特娘的还不行?”
符虎也傻傻的问道:“是啊,大哥,听起来很划算,为什么又反悔了?”
眼看陈宇都快把利天路折磨疯了,符虎感到好笑的同时,竟然也有点觉得……大哥这家伙,太欠揍了……
陈宇淡淡道:“原因很简单,这件天球瓶,依然是赝品。”
“噗!”利天路直接要到了舌头,弹簧般跳了起来,吼道:“放屁!姓陈的,我说你有完没完,故意玩我是不是,你这样很没意思!”
“刚才我承认,我确实动了贪念,翡翠香炉是赝品不假。”
“可这雍正粉彩九桃天球瓶,我拿性命发誓,它绝对是真品!”
“我的镇店之宝,怎么可能有假?我……怎么可能敢让它是假的?”
一个古玩店行不行,先看镇店之宝的级别。任何古玩店主,就算再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镇店之宝都会选择一件真品。
因为这是事关店铺尊严和荣誉的问题,镇店之宝都是假的,谁还会来?
利天路明显气得不轻,脸红脖子粗,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陈宇用超绝的眼力指出翡翠香炉的破绽,利天路被狠狠打脸后,就再也不敢用赝品欺骗陈宇了。这次,利天路只想解决事端,真没想弄虚作假。
“我知道,这次你没骗我。”陈宇轻声道:“可事实是,你的镇店之宝,它就是假的。利老板,话别说太满。那性命发誓,那你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你!”利天路勃然大怒,恶狠狠威胁道:“别给脸不要!就算老子用翡翠香炉骗你又如何?信不信,我会让你不能活着走出去告状!”
“黑吃黑?”陈宇耸了耸肩,低声喝道:“符虎!”
符虎‘轰’的一声站起来,然后当着利天路的面,不费吹灰之力,连同刀鞘一起,折断了贵宾室墙壁上挂着,用来装饰的一柄东瀛太刀。
要知道,那可是精钢。
折断精钢太刀后,符虎重新回到沙发上吃果盘。
利天路当即就明白了,符虎是个高手,最起码,是个大力士。凭清雅斋豢养的那几个歪瓜裂枣打手,绝对不是符虎的对手。
也就是说,陈宇和符虎想走,他留不住。
“既然利老板觉得我说话没有可信度,那咱们干脆结束谈话。”陈宇又要走。“正好到楼下,我跟顾客朋友们聊点他们感兴趣的八卦。”
“别别别,陈老弟,我错了,我错了!”利天路不得不换上一副笑脸,再次拉住陈宇,和颜悦色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老哥这一次吧!”
“行,陈老弟,你说我店里这件雍正九桃天球瓶是假的,有什么证据吗?”利天路‘诚恳’地问道:“如果证据确凿,我无怨无悔!”
“而如果陈老弟你说不出来,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就欠我一个人情。刚才翡翠香炉的事情,我想……咱们就可以抵消了。”
陈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听起来很公平。”
“既然利老板想知道答案,那我就不妨告诉你。”
“这个天球瓶的造假技术极为高超,比刚才那件翡翠香炉不知强上多少个档次。若是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有可能会被瞒过去。”
“当然,赝品终究是赝品,还是有很大缺陷的。”
“但是缺陷并不致命,最致命的,是这个造假者,竟然是个文盲!”
“文盲?”一听这话,利天路赶紧将天球瓶抬起来,观察底款。“大清雍正年制,没问题啊!”
陈宇悠然道:“款没问题,可款没问题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粉彩九桃天球瓶,怎么可能是大清雍正年制?”
“嗯?”利天路不懂了。“天球瓶起于成化,后来衰落。重现于康熙末年,雍正,乾隆,推动其发展至顶峰,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天球瓶底款‘大清雍正年制’有什么问题吗?”
陈宇冷笑道:“九桃,不可能是雍正的,只可能是乾隆的!”
“嘶!”利天路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猛然想起了什么,但又一闪而逝。那是学徒时代,史书典籍上的一小段文字。
可惜早随着岁月的更迭,被他遗忘到脑后了。
“九桃……为什么不能是雍正的?”利天路心惊肉跳的追问道。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但就算他穷尽脑力,还是没有想出,那究竟是什么。
陈宇叹了口气道:“好吧,看来你的榆木脑袋是真的想不到。”
“那我告诉你,雍正官窑曾烧制粉彩绘桃实、月季纹样的瓷器,常见大盘及天球瓶两种器形。后乾隆也宝爱此类器物,亦承袭烧造。”
“唯在寿桃数目上与前朝有别,乾隆时均画九桃,雍正时皆画八桃,固有‘雍八乾九’之俗说。”
“‘雍八乾九’是史书上确确实实标注过的,不信,你查!”
陈宇自信无比,这段话甚至不是慧眼的提醒,全凭他的记忆。上大学时,他就从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