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中年男子身穿笔挺高档西装,手腕上戴着檀木手串,大拇指上戴着翡翠扳指,一脸高傲。
他身后跟着四名膀大腰圆的保镖,手里提着皮箱,警惕地看着四周,保护雇主的安全,貌似十分衷心。
齐德隆亲自迎了出来,满脸陪笑,带保镖出门,佩戴的手串和扳指价格不菲,一看就是有钱人,他可不敢怠慢。
可是齐德隆搜遍了大脑,没想起宁海市有这样一号人物,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架势恐怕来者不善。
不过他依然客气的问道:“先生说笑了,我是个生意人,只要是正经来路的东西,没有我不敢收的!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就好。”中年男子姿态傲慢,没有搭话,自顾自地点点头。
他接过保镖手里的长条背包,取出来一个长条木盒,又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卷古画。
齐德隆心中不满,暗骂有钱怎么了,还不是找我卖画。但他没有表露出来,继续陪笑道:“光看画轴,便知不凡,好东西呀,快里面请!”
然而,中年男子神情冷峻,站在门口岿然不动,只是用无名指在画轴顶端,点了三下。
“邦!邦!邦!”三声闷响,听在齐德隆耳朵里有如雷击,心中陡然一惊,胖脸上的肥肉跟着抽搐起来。
果然,这家伙不是寻常的客人,是来上门斗口找茬的,竟然欺负到胖爷头上来了!
所谓‘斗口’,是古玩行的一种术语,指双方进行鉴宝的技艺比试。
即上门卖物件的,不是真心想卖,而是明摆着拿了一件赝品,让店家说出哪里假。说出来,算赢;说不出来,不光要付出代价,还会砸了招牌。
这种比试实在太狠,根本不给店家留活路,非常得罪人。除非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一般人不会轻易使用。
中年男子点的三下,正式斗口的专业手势,一看就是行家,不容小窥。
被欺负上门了,齐德隆的眼神也变得狠厉,笑容收敛,冷声道:“我与先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何必如此?”
“废话少说,敢是不敢?”中年男子托着木匣,态度强横,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围观群众中不乏见多识广的,见有人上门斗口,这种热闹太少见了。
他们可不管齐德隆心里是多么不愿意,大声起哄嚷嚷道:“接了,接了,千万别怂!”
齐德隆擦了擦头上冷汗,气的牙疼,他要是说不敢,这么多人看着呢,从此怂逼的名头算是落下了,注定会被嘲笑,以后在古玩街都混不下去。
局面容不得他退缩,咬了咬牙,大声道:“特么的,谁怕谁呀,胖爷接了!不过先说好,你的彩头是什么,没有彩头,哪来的赶紧滚哪去!”
彩头,是斗口发起者输了以后,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让对方应允的一种抵押。没好处,没谁会傻到接下,可能会砸掉自己招牌的比试。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挥手示意。
四名保镖动作整齐划一,把携带的五个皮箱放在地上,掀开了盖子……
“嘶!”人群在一瞬间变得静默无声,不少人倒吸冷气,瞪大眼睛,心头狂跳,感到难以置信。
明眼人更是看出,齐胖子这次遇上大麻烦了,对方是要跟他玩大的。
只见五个皮箱里,摆放满满的,都是一沓沓鲜红的钞票,令人眼红!
“五箱,一箱四百万,总共是现金两千万,这个彩头够吗?”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敢拿出两千万的彩头,必定有所准备,信心十足。
齐德隆瞳孔紧缩,准备这么多现金,看样子对方有备而来,那幅尚未展开的仿画,绝非一般的赝品,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他还没弄清对方的来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首先想到的是死对头赵英豪。
齐德隆转头四望,在人群中看到了赵英豪,只见赵英豪对着他阴恻恻的冷笑,心中暗骂,果然跟这个混蛋脱不了关系。
想砸我的买卖,老子哪怕是拼了,也得跟你们斗到底!
他深深吸气,保持冷静,提议道:“外面人多眼杂,你们拿这么多现金,风险太大,咱们去里面,上楼边喝好茶边聊怎么样?”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果断拒绝道:“别,就在外面,我的钱没人敢动!”
既然是斗口,自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越多人看到,才能起到砸场子的目地。
齐德隆无奈之下,愤愤的接过那副画卷,骂骂咧咧道:“那老子就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当画卷完全展开,一幅山水画呈现,描绘崇山峻岭之中,云雾渺然、树木葱郁;小桥、流水、村落、过客点缀其中。
画面中轴一线山脉由近及远,山脊处以中锋密点,得峰岭葱郁之貌,山石皴擦细密,整条山脊远观犹如龙行。
在横向以云雾为界,成两段式构图,分为上疏、下密两部。
疏之处,远山高峻,取景深幽,云雾以留白为之,过渡自然。密之处,林木繁密而层次清晰,细节毕现。
画心右下,提有画名,并盖一大印,《夏山图》,王时敏作。
齐德隆看得是心惊肉跳,王时敏,那可是清初四王之一,笔墨讲求法度,风格苍劲浑厚,开创了‘娄东派’的画风,在华夏绘画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光是这幅《夏调,艺术水平,在市场上卖出两千万,完全不成问题。
可惜需要一个前提,它得是真的。
齐德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