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树妖既然能在盘罗金网中招魂引魅,分明已经成魔。
五藏阵奈何不了它,破阵而出是早晚的事。
师兄现在必定懊悔未曾细看伤者的情形,“五人昏迷“这一说法显然有误,从师兄决定布五藏阵那一刻起,注定落了下风。
师兄弟三个被坑得好惨,到了这境地,已无从追究谁撒了谎,不尽快破局的话,任谁也别想走了。
阵中弥漫着浓厚的腥秽气,耳边满是凄厉的鬼魅叫声,这一切不是幻象,是方圆百里涌来的邪魅,只要被这些东西挨上,不死也会被咬下一层皮。
二人心神大乱,忽听凌空飞来一样东西,煞物们本已要咬上绝圣的肥圆胳膊,蓦然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弹出老远。
绝圣和弃智急忙睁开眼睛,就见蔺承佑把自己的镇坛木插入坤宫和离宫之间。
姤卦与复卦由此贯通一线,形成一个“破煞结”。
“师兄。”二人心猛地一沉,镇坛木可是护命的东西,师兄舍了给他们,自己岂不全无庇佑。
“院子上空有盘罗金网,煞物们想逃也逃不出去,‘破煞结’可以护你们一柱香的工夫,只要你们不自乱阵脚,那老妖既不敢靠近也脱不了阵。月灯阁供着一把九天玄剑,我去去就回。”
月灯阁供着九天玄剑?绝圣和弃智愣了愣,他们在师尊身边这几年,从未听说过这把剑,但师兄口吻严肃,浑不像在胡诌。
老妖正忙着吸纳阵中煞气,冷不防哼笑起来:“蔺承佑,你要逃便逃,何苦编瞎话来诓骗你的小师弟,这么急着走,莫非你也知道怕了?”
蔺承佑辟开一条生路,在一片惨厉怪叫中跃到阵外:“罢了罢了,我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能去搬个救兵吗?”
老妖啐了一口:“何必装腔作势!月灯阁毗邻紫云楼,真要去取那劳什子九天玄剑,派身边的仆从去一趟即可,何需自己去取?”
蔺承佑道:“这你就不懂了,那剑尘封十年未曾启用,就算告知下人藏在何处,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取用,九天玄剑是我道家至宝,容不得半点闪失。待我亲自取来,正好拿你开刃。”
老妖曾占用安国公夫人的皮囊,自然也攫取了原身的记忆:“常听人说成王世子性情顽劣,从小就不将规矩绳墨放在眼里,若你知道月灯阁里供奉着这样一柄宝剑,岂能任其束之高阁?说什么‘尘封十年’,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开溜罢了。”
绝圣和弃智满腹疑团,这话听来竟有些道理。
他们在观中这几年,听说过不少师兄年幼时的事,师兄天不怕地不怕,常惹成王夫妇发火,满长安的王侯子弟,就属师兄挨打的次数最多。
以师兄这踢天弄井的性子,若知道家至宝就藏在月灯阁,早就想法子弄出来把玩了。
蔺承佑一本正经道:“道家法器开光也讲机缘,九天玄剑与寻常法器不同,需由魔物的血肉做引子,我虽好奇此剑,也不敢贸然启开封印。今晚撞上你这样的魔物,正合我心意,用修炼了多年的魔血来喂剑,不枉那剑在月灯阁等了十年。”
老媪满脸嘲讽:“一派胡言!倘若真有所谓的九天玄剑,不供奉在青云观,放在与道家毫不相干的月灯阁做什么?”
蔺承佑笑容慢慢褪去,老媪自以为拆穿了蔺承佑的谎言,得意地笑起来。
绝圣和弃智担忧地看着蔺承佑,师兄嗓音暗哑,脚步也虚浮,哪怕看上去泰然自若,也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但师兄向来计出万全,怎会这么快就叫邪物瞧出破绽。
他们偷觑那老妖,它本来蓬头历齿,短短时间有了回春之象,稀疏的白发变得茂密了,凹陷的脸颊也逐渐丰盈,单听它清脆的笑声,会误以为它才二八芳龄。
仰头看天色,阴霾的天幕下,星辰都似染上了乌沉沉的光泽,这天象委实诡异,不是有大灾,便是有大煞。
两人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等那老妖吸够了煞气,估计所有人都得遭殃。
等等,师兄的步伐怎么有些古怪,往东三步,又退回西侧,嘴上说要走,却迟迟留在阵前。
绝圣和弃智脑中白光一闪,师兄这是——
他们既忐忑又兴奋,紧盯着蔺承佑的步伐,一动也不敢动。
蔺承佑趔趄了几步,不动声色看过去,绝圣和弃智微微点头,蔺承佑勉强稳住身形,提气往后一跃,落到了屋檐上。
他踏在瓦当上,笑着负手向前走:“枉你修炼数百年,只知在皮囊上下工夫,却不肯修炼修炼脑子。月灯阁是圣人筵飨进士之处,每年登科放榜之时,儒家的浩然之气,令天地为之一清。
“此剑虽是道家之物,但生来阴戾嗜血,用寻常的道家法子来压制它,只会适得其反,反倒是儒家的贤传圣经,或可涤清戾气。我师尊将九天玄剑供在月灯阁,正因为那是儒家圣地。”
他说得有板有眼,老妖细长的眼睛幽光闪过,终于坐不住了。
今晚是她成魔之日,只要捱到子时,一切都水到渠成,哪知蔺承佑这小子突然冒出来,屡屡误她大事。
她即将成魔,身上的血肉堪比麒肝凤髓,要招来群煞对付蔺承佑,必须以自身做饵,因此她明知会损伤本体,也毅然斫下一指。
从她将断指扎入土内那刻起,就引来了大批垂涎三尺的煞魅。
她一方面诱得众煞困住蔺承佑,另一方面利用蔺承佑牵制群煞,在两方斗得不可开交之际,她坐收渔翁之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