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慕跟着靳衡站在门外,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周叔走了过来,看向靳衡微微躬身:“靳先生稍等,我进去跟少爷说一声。”
靳衡淡声回应:“不必,再等等。”
里面的僵持还在继续,傅宸声线冰冷,带着掩不住的虚弱。
“父亲,我的人只有您敢动,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定让您后悔。”
傅远山终是担心儿子,声音放缓了下来:“好,你要人,我翻遍汉城也给你找回来,把药吃掉。”
“砰!”东西打碎的声音。
言慕身体轻轻颤抖,是啊,昨晚是她自己走的,在他生死不明的时候,是她亲自抛弃了他逃走的。
哪怕他,也绝不能相信她会这样绝情。
她到底是何来的颜面,在他将死的时候离开,在他好了的时候,再又回来?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先生,抱歉,请您让一让。”
后面过来的,是面色冰冷的乔茵。
言慕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又埋低了头。
靳衡神色淡淡,侧开一步。
既然都来了,他倒是不介意多等这一刻。
乔茵倒并没有去注意言慕,只径直推开了门进去,再反手关上了门。
她的声音不似刚刚里面两个男人的争执那么大声,听不大真切。
而哪怕只隐约听到一些片段,言慕还是感觉,似乎有一个刀片,在心上一下下的割。
“你那样想找她回来,不妨让我告诉你她走之前的原话,再确定要不要为她断药绝食。”
“医生都说了,抢救过来的希望不大,就当是他还了我父亲那一命,我不欠他,我得走了,趁还来得及。”
隔着一张门,床上的人苍白的面色顷刻惨淡了下去,裹挟着清晰可见的绝望和痛楚。
乔茵凄然冷笑:“她是我十多年的挚友,傅宸,这话她若没说,刀架我乔茵脖子上,我也编不出一个字来。”
“这就是你不惜拿命去换的女人,我言尽于此,若不是你现在还要为她不顾死活,我绝不忍心告诉你这些。”
傅宸薄唇微微颤栗,这些话,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说,他都断不会相信半个字。
而眼前这个人,不可能编得出这样的话来骗他。
也是,父亲在他进抢救室之前亲口答应他的话,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终究,是她还是当他杀父仇人,哪怕他死,也丝毫没有半点留念了。
他唇角溢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苦涩而凄凉。
笑自己自认无愧于心,却终究哪怕一死,也换不来她的信任和原谅。
乔茵未再多说,径直转身出了病房。
推开门,言慕让到一边,死死低着头,不让出来的人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
靳衡压低的“啧啧”声响起,俄而开口:“说了这样狠的话?那确实是没救了。”
身边人却并没有半点回应,靳衡微怔,一侧目,看到人竟早已经径直转身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大步追了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袖。
注意到过往医生怪异的眼神,这才赶紧又松开了手,紧跟着开口:“这是干什么。人还没见着,你跑什么?”
她的声音轻微哽咽,带着笃定:“不了,不见了。”
“懦夫!”
“我就是懦夫,我不见了。”
他时间就这样闲,看她这般哭哭啼啼白跑一趟?
靳衡眉头一皱,拽起她手臂转身就往回走,无视一众诧异的目光。
这众目睽睽之下,男人强拉女人的倒也不是头一次见,但对方是个女护士,倒还真没见过。
他将人直接往病房拖,沉声开口:“少挣扎两下,我可不会松手,伤了胎别怪我。”
言慕满脸满眼的焦灼,却不敢闹出大的动静。
只能眼睁睁被他拽回了病房门口,在他推开门的前一刻,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房内气氛冷到了冰点,气场下压僵持着的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径直推门而入的人。
靳衡反手将门一关,将言慕拽进去才松开了手,将手中果篮放到了桌子上,神色倒是格外淡定。
“傅董事长好,傅总身体好些了?”
傅宸冰冷的目光,立时定在了伪装得严严实实的言慕身上,面色顷刻生变,未出一言。
傅远山面色闪过诧异,这位靳总也是个大人物,倒没料到他会这般突然来探望。
他起身点头回应:“靳先生挂心了,这边坐。”
靳衡倒也不多客气,径直过去坐下,目光顺着傅宸的视线,落到了言慕身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护士说是新来的,不识路,我就顺手带进来了。”
傅远山看向言慕,威严的声音响起:“这里面的医生护士,都是我亲自指派的,你来做什么诊断的?”
床上那道炙热的目光就那般定在她的身上,言慕忍着周身的颤栗,感觉再多待一秒,自己只会再次哽咽出声来。
她深吸一口气,仍是低着头想找个理由出去,床上的声音却低沉想起:“过来给我测下体温。”
那声音一出,她差点就再没忍住眼泪。
她半点不敢抬头,感觉喉间尽是干涩,竭力平缓了呼吸,方才开口。
“抱歉,我走错病房了,没有带体温计,我叫别的护士来。”
“体温计我这里有。”床上的人即刻打断她的话。
如芒在背,手心有细密的汗迅速渗了出来,她终于再也站不住,只想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