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片刻,她回过神来,掩住了眼底的惶恐,面色里恢复了疏冷。
似是极无所谓地,她放弃了挣扎,甚至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间,缓缓开口“没有紧张,只是有些意外。
手续办完前,我们还是夫妻,傅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肯定还是会配合的。”
如果,能不嫌弃她不久前刚跟另一个男人上床的话。
那样亲眼目睹了她的肮脏,如今却还能将她压在这里,堂堂傅大总裁能大度如斯,她当然应该意外。
傅宸眸子里如同喷薄开来的火山,怒意逼人,夹杂着极大的嫌恶。
他刚刚是疯了,才会再将她拽回来。
大手松开,他声音冷讽吐字极重“不要多想,放心,脏了的东西我从来不碰。”
他丝毫不迟疑地起身,视线深深地落在沙发上的人脸上。
他竭力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因他这句话而生出的,一星半点的失落或是难堪之类的神色。
然而,他到底是奢望了。
除了平静的冷意,她面色未起分毫波澜。
起身,甚至颇为得意地再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傅先生会再无底线一次,继续对我余情未了呢。”
俄而大步离开了别墅,出了前院,别墅里的人终于再不可能看到她半点身影。
言慕周身没了一丝力气,后背沿着树干一点点蹲坐到了地上,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已是半夜,深冬的寒风,裹挟着厚厚积雪的寒意,如同一把尖刀一下下划过她的脸。
她面色再也绷不住,浮现巨大的悲凉和茫然。
那样极致的寒冷,却根本比不上此刻心上蚀骨的疼痛。
脏,他嫌她脏,还有什么字眼,能比之更能让她体会锥心刺骨,更能将她羞辱到体无完肤。
是啊,她的身上,已是肮脏至极。
哪怕只是勾上了那个男人的脖子,贴上了那张侧脸,她也已是肮脏至极。
身后不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形杵立,冷寂的路灯,将人影拉得极长,投在了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地面上。
良久,女人终于起身,拦住了过来的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了这般死寂的雪夜里。
一辆黑色轿车即刻从拐角处驶出,跟了上去。
路灯下的男人,眼底情绪如潮涌动,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叔的电话。
北风很大,他的声音愈发透着寒意“跟紧了,跟到她下车,再去一趟言宅接言宇来铭苑,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周叔眼睛直直盯着前面的出租车,紧跟着,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现在可都已经过了零点了。
虽说就在刚刚不久,已经鉴定了那份监控视频作假,并且设法拿到了原来真实的视频,但这个点去接人,要做到不引人注意可不容易。
傅宸大步回了别墅,声音简短不容商量“照办。”继而挂断了电话。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点不合适,可现在好不容易查到了问题,也仅仅是因为一秒也不想多等下去了。
今晚酒店里他目睹的事,他承认他做不到原谅她,但仍是这样可笑而固执地,想要去深究一番所谓的真相。
电话那端,周叔听到“嘟嘟嘟”的挂断声,极无奈地轻叹一声,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出租车。
车在靳衡的别墅停下,周叔看着人径直进了别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即刻给傅宸回了电话,俄而调转车头往言宅开。
别墅里,言慕按响了门铃,不过片刻,睡意惺忪的管家即过来开了门。
老者面色略有几分不悦,暗自纳闷这大半夜了,到底是哪位这样不分时间来打扰的。
看清了来人,管家顷刻清醒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躬身让到了一边,礼貌开口“言小姐来了,您……来了。”
那句“怎么来了”,他到底是没说,眼前人这个时候来,自然不会是一时兴起来看看而已。
具体什么原因,他自然不该过问。
言慕平淡回应一句,大步进了门。
外面是刺骨的冰天雪地,室内很温暖。
她脱了大衣和围巾递过去,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管家端了热茶上来,开口道“需要我替您叫大少爷下来吗?”
“不用,您也去睡吧,我到这住一晚。”言慕伸手捂住了茶杯,那种暖意顷刻传遍了全身。
管家礼貌应声离开了大厅。
她有些恍惚地坐着,此刻没有丝毫睡意,却显然也无事可做。
如果也只有这里,是她想要逃避时最好的去处了。
不想面对傅宸,而言家那里的两位,毕竟跟她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何况这些事情终究也是因言宇而起,她不能过去让他们多想。
反倒是这个隔了十七年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对她的生活和身边人都不那样熟悉,也只有来这里,还能让她勉强安心一些。
心里不是滋味,她起身,去厨房和冰箱里翻找了一番,想找到些酒,到底是一无所获。
想起靳衡书房里倒似乎有些红酒,就径直上了楼。
推开书房门,里面有还未散尽的淡淡熏香味。
他该是习惯了点熏香,别墅里四处都能闻到这种清淡的味道,带着些安神的气味。
酒就放在书桌后面的木架上,高度估摸着该是靳衡刚好能伸手够到的位置,但对她来说太高了些。
挪了办公椅过去,再脱鞋站到椅子上,拿了两瓶,小心地下来。
等正打算出去,她却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