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顿觉意外,阳骁居然没有揭穿他?她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东方泽与阳骁曾在马车内密谈许久,之后才决定放他出城。而此时阳骁分明话里有话,暗有所指。
汴皇望着殿中这名年轻男子,审视良久,上次两国签订协议之时,全都是张甫负责,他并没有注意到使者团一行人中竟然还有这般出色的人存在。
“汴皇陛下。”东方泽收了脸色,眸光犀利,径直问道,“看样子,贵国似乎并没有多少诚意与我晟国和谈,这件事,使臣一定会如实禀报晟皇,重新考虑协议条款!”
“协议已经签订,怎么能出尔反尔?”汴皇脸色一变,显然吃了一惊。
张甫不满地叫道:“出尔反尔的是贵国吧!上次当虞和谈就是言而无信,设下埋伏,暗中伏击。我晟皇深明大义,心胸宽广,已经既往不咎,诚心与贵国和解,没想到这次又是如此!”
汴皇胸口阵阵发闷,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解释道:“这件事的确是意外,朕会命人加紧搜查,一定尽快给贵国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合约……”
东方泽淡淡接道:“合约详细的内容,待回禀晟皇,再来与陛下详谈,我等先告辞了。”说完,与张甫几人径直走了。
晟国使者一行人的背影渐渐去得远了,汴皇方才收回目光,死死瞪着阳震,他无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当下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阳震眯了眯眼,不怀好意地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次协议条款之丰厚,足足可抵汴国三年赋税,这下……倒是弄巧反拙了。”
他言语中的讽刺是如此明显,毫不加以掩饰。汴皇脑中阵阵眩晕,却仍死死瞪着阳震,强撑着最后一分清醒的意志,大声道:“阳震……以下犯上,削去亲王之位,三军之权,贬为郡王,限三日之内交回军符。回府……闭门思过!”
阳震远远望着汴皇的眼光,仿佛冬日里的冰潭,没有一丝温度,视线只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冷冷一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勤政殿上寂静无声,无人再敢说一句。
苏漓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才那一幕让她犹自惊心。只差那么一点,情势必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境地。东方泽及时出现,三言两句即掌控局势。条款再议,于汴皇无疑是极大的噩耗。他深深明白,外忧未解,内患再起,势必会引起朝局动荡。若真如此,未免太得不偿失!因而不得不忍气吞声,暂时放过了舅父。
她默默叹息一声,忽听丹陛上“咕咚”一声响,不由一惊,猛地抬头,就见汴皇脸色煞白,人已倒在了龙案后。
“父皇!”阳骁大惊失色,当即直扑了过去。
汴、晟两国经过数次交涉,和谈协议重新拟定,晟国赔付银两大幅缩减,汴国损失巨大。汴皇心事郁结,因此卧病在床。
阳骁奉命接掌朝政,终日忙于处理政务,每日早晚定时探望汴皇。而晟国使者遇刺一案,刑部没有发现新的线索,只好暂时搁置。
汴都城内,似乎风雨欲来。
这段时间,阳震隔三差五地差人邀苏漓过府陪伴阳炎。苏漓想起那孩子可爱的模样,不忍拒绝,得了空便会到王府中陪阳炎玩上半天。阳炎年纪虽小,却极为聪慧,与苏漓很是亲近。不过短短时日,她打心底喜欢上这孩子,视他为亲弟一般。
这日下午,苏漓闲来无事,坐了马车往萧王府去。刚进城,却被人拦下。
挽心正要喝问,一名青衣侍卫快步走到苏漓车前,低头恭敬道:“我家主人请姑娘移驾,共行一程。”
苏漓皱了皱眉,只听挽心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侍卫没答话,恭恭敬敬递上一个精致锦囊。挽心打开只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变,忙钻进车内,将锦囊交给苏漓。
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印章,躺在苏漓掌心泛着淡淡的光泽,而章上精美的篆字她早已深刻记忆之中。
她掀开车帘,前方马车半透明的车窗内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年前,他身陷囹圄,曾将这枚印章以及身家性命一并托付到她手上,今日又命人用这枚印章邀请她共行一程,又是何用意?
思忖片刻,苏漓仍是上了那辆车,车帘一掀开,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心头不禁一颤,时值秋季,白日里天气并不寒冷,他手的温度却是微凉。
她一抬头,迎上他一双深邃明亮的眸子,车窗外淡淡的阳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愈发显得丰神俊朗。
苏漓不自然地挣开了他的手,他微微一顿,似有一分伤感,却没说什么。
车帘落下,明亮的光线被阻隔在外,车内有些许昏暗,彼此却仍看得真切。
苏漓将玉石印章递还给他,又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手指,心莫名一疼,飞快地收回手,淡淡地道:“听说驿馆已经修葺好了。”
东方泽低着眼,眼光望着那玉石印章,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是。”话音未落,他忽然控制不住咳了几声。
车内小桌上放着一杯热茶,苏漓下意识地递了过去。微微蹙眉道:“你该回驿馆去住。”
“我有事找你。”他语声轻柔,瞳仁里隐隐含着笑,那一抹柔情似乎拂之不去。
苏漓别转过头,假借着看车窗外的街景,淡淡道:“何事?”
“上次宫中之事,汴皇与萧王已经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