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站在堂上的慕容令,则仿佛没有听见慕容楷的声音一般,他扭头看了慕容楷一眼,淡淡说道:
“既然客人已走,小弟今日也不胜酒力,就此告退。”
说罢,他根本不等慕容楷回答,一甩衣袖就向外走去。
好似在说,你也不过就是有了能够接待关中使者、主持谈判的权力而已,并且这权力也是我家父王给你的。
但父王可没有给你在这里人五人六、指手画脚的权力。
慕容楷看着慕容令扬长而去的背影,不由得皱紧眉头。
慕容令基于嫉妒而产生的对他的不满,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这金刀之事,的确只是由头,不是全部原因,但是梁殊把握的很好,显然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慕容垂、慕容令和慕容楷之间的关系,通过一把金刀就直接把中间的这层窗户纸捅破。
他到底是猜的,还是真的已经对慕容氏内部暗藏的矛盾了如指掌?
慕容楷只觉得一阵阵冷意冒上来。
哪怕是之前随着父王征战沙场,也没有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随着慕容令起身,一部分慕容氏子弟也纷纷起身告退,他们平素就和慕容令走的近,此时慕容令已经表达了不满,那他们自然要抓紧追上去。
留下的那些慕容氏子弟们,看着不久前的觥筹交错,转眼就剩下杯盘狼藉,面面相觑。
“都别愣着了,天色不早,各自回去休息吧,明日谈判,恐怕还是一场恶战,尔等若是有心,可来一听。”慕容楷如是说道。
而他声音之中的凝重,就像是沉闷的鼓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所以和关中通商,到底是对的么?
而吴王世子,想要做什么?
这些疑问,不由得在这些人心底升起。
他们也不只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吃吃喝喝,他们的背后一样有自己的王侯府邸,一样有和他们利益息息相关的鲜卑权贵和汉人世家,今日酒宴,他们是应邀而来,也是来察言观色的。
两位世子之间直接摆在明面上的冲突,让他们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知身后的人了。
而就在此时的太原王府门外,慕容令翻身上马,脸色阴沉。
“世子,可要直接返回府中?”
“可······”慕容令刚刚说出来一个字,旋即摇头,“不,去军营,父王之前就说,本世子以后要继承他的勇武,不能让人嘲笑为活在父荫之下,那本世子更不能让父王失望了。”
说罢,慕容令率先催马,亲随们虽然想要劝阻,可是哪里还拦得住他?
只能策马追上去。
当慕容令一行掠过街道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巷之中,阴影里,藏着几道身影,正冷冷注视着他在眼前一掠而过。
“他们去了什么方向?”梁殊问。
“城南,不是回府,应当是去了军营。”
回答问题的是六扇门在邺城的统领,领校尉衔,孙元。
孙元出身山东世家,和王猛的遭遇有些相似,在战火之下家道中落,后来还受到其余残存的世家欺压,索性带着族人一路迁徙到河北,找了一处荒地建立坞堡,无时无刻不想着向胡人和世家报仇。
六扇门在河北暗中招兵买马,自然和孙元一拍即合。
他不但把自己族中不少子弟都带出来参与到六扇门的行动之中,将自己的坞堡变成六扇门在河北的重要落脚点,而且自己还亲自深入邺城,仗着久居河北,对风土人情的了解,很快就编织起来一张巨大的情报网,覆盖整个邺城。
是六扇门在河北的首脑之一。
得到孙元肯定的回答,梁殊轻轻一笑:
“看来鱼儿是真的上钩了。”
“那接下来可要先尝试联络慕容令?”
“不着急。”梁殊摆了摆手,“说不定鱼儿还会自己往上爬呢?”
孙元:······
你钓的是鱼,还是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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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垂荒野,寒月孤悬。
广陵城下,两千关中骑兵如狂风一般卷地而来。
在广陵城外,一支鲜卑骑兵正趁着夜色向南开进。
而在广陵城北侧,一队鲜卑步卒开出,布下军阵,阻挡关中骑兵南下。
“杀过去。”杜英霍然抽刀。
两千骑兵的冲击势头没有丝毫的减缓,一人双马,向前狂奔。
那一支鲜卑步卒军阵,在迎面的震天动地之中,也一样纹丝不动。
在鲜卑军队之中,同样不只是出身鲜卑的骑兵才有一战之力,这些步卒虽然出身汉人或者杂胡,但是受到鲜卑人的恩惠笼络,也一样早就把自己当做大燕的一部分,此时他们一样是在为自己所忠诚的王朝而战。
谢玄和陆唐,各自率领一千骑兵发起冲锋。
骑兵凿入敌阵,掀起腥风血雨。
这一切,都爆发在广陵城东北角。
而在城墙正面,刚刚下达了突破敌阵命令的杜英,已经带着百余名亲卫回转,在城外,这些时日来收拢、精选出来的数千步卒,也整装待发。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关中骑兵在围杀鲜卑辎重之后解救出来的淮东丁壮,本来就和鲜卑人有国破家亡之仇,所以一个个斗志高昂,另外还有一些被打散的淮东王师残部,也一样摩拳擦掌期待着能够报仇雪恨。
能够给他们这般信心的,就是此时站在他们最前方的那个年轻人。
“攻城!”
步卒们抬着这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