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见到王猛的时候,王猛正指挥霹雳车和床弩,与城墙上的氐人打的好不热闹。
氐人显然也学乖了,既然自家投石机比不过王师的霹雳车,床弩无论固定到哪里,都难免遭到“定点清除”,所以索性拆了床弩,动起来。
只见整个城墙上,时不时射出来一支铁矢,掠下城头。
就像是挑衅一样。
虽然中间间隔的时间很长——整个床弩的拆解和组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总是没完没了的有箭矢飞出来。
在杜英看来,氐人这么做,杀伤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还不等杜英说话,就看到有一支箭矢正正扎在王师的一台床弩上。
王猛本来还挂着笑容,脸色登时变得阴沉,甚至都来不及和杜英打招呼,气呼呼的指挥关中盟将士也跟着一起更换床弩的位置。
这一次能够刺中床弩,甚至直接钉在上面,那么下一次保不齐就直接把操控床弩的士卒洞穿了。
与此同时,大小投石机也一并招呼,奈何石弹并没有及时落在那氐人床弩所在的位置。
王猛只能叫停,因为根据经验,氐人应该早就脚底抹油了。
而此时,沉重的霹雳车,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调转方向。
“在城墙上打游击战,苻融也是让余大开眼界了。”
杜英感慨一声,见师兄有点儿上头,也索性不打扰他,直接招呼任渠随他一并离开,向建章宫的方向开进。
苻融的这点儿小手段,或许王猛凭借手头的这些器械,真的没有办法奈何他。
毕竟氐人居高临下,又有城垛的掩护,而关中盟不管做什么,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氐人能够根据关中盟的调动及时更改自己的床弩所在位置。
但是这除了挑衅之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顶多就是让王猛和关中盟将士们愤怒罢了。
然而以王猛的理智,就算是再愤怒,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杜英对此很放心。
既然如此,那苻融就不会对关中盟造成多少威胁。
师兄若是觉得这样太吃亏,自然就会让人后撤一些,离开氐人的射程,大家明天再较量就是。
以杜英对王猛的了解,王猛之所以还坚持和氐人你来我往的打,更多地还是为了锻炼关中盟将士的器械操控罢了。
实战,往往是最好的磨刀石。
杜英收起来这些感慨,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建章宫。
建章宫其实也已经不能算是宫殿群,而是一片废墟。
曾经这里是汉武帝理政的地方,是那个最强盛的汉帝国真正的心脏所在。
和未央宫的布局类似,前殿也相当于大殿,坐落于整个建章宫建筑群的东南侧。
汉武帝在北侧修建高耸入云的神明台,台上又放置有赫赫有名的承露盘,是这位一代雄主沟通天地的象征。
而建章宫西北还有太液池,象征北海,其内豢养珍奇异兽,汉成帝曾经和赵飞燕泛舟于此,赵飞燕做掌上舞。
然而这一切,都在西汉末年的王莽之乱中毁于战火。
不过都是宫宇被烧毁,比如那高耸的神明台、巨大的承露盘,一直到东汉末年也还在。
此时杜英眼前的建章宫,也不能完全算断壁残垣,历代显然还多有修缮,隐约可见几处宫宇。
而现在,这些殿宇恐怕又要在这一次战斗中摧残殆尽。
滚滚浓烟从北侧升起,提醒杜英激战正在发生的位置。
“陆唐,你且率骑兵从西侧迂回,切记,遇到氐人骑兵之后不得恋战。”杜英吩咐道。
陆唐这一次回答的却并不爽快,甚至有些犹豫的看向杜英。
身为杜英的亲卫,他的任务不应该是带领骑兵充当侧翼或者前锋,而是在这乱军丛中保护杜英的安全。
上一次杜英进攻苻苌营寨,结果被苻苌追着绕寨而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没了命,陆唐从此引以为戒,在战场上恨不得寸步不离。
这才是一个亲卫应该做的。
可是身为杜氏家臣,他好像又不应该违背少主还算合理的命令······
作为一个别人口中的傻大个,此时的陆唐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抉择了。
杜英一眼看出了陆唐的纠结,不由得笑道:
“陆氏是我杜家家臣,令尊是家父的心腹,余自然也把你当做左臂右膀。
难道真的舍得让你就这么一辈子都充当亲卫?以后骑兵的数量扩编,早晚还是要由你来带领的。
不然的话,交给其余任何人,如何比得上交给自家人来的放心?且去吧,余身边还有那么多亲卫呢。”
陆唐深吸一口气,此时俨然已经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充当亲卫,是他的职责,是爹爹交给他的任务,也是家主对他的信任,但是终归不是他这一辈子都想做的事。
总还是想要继续往高处走的。
“谨遵少主令!”陆唐应了一声,带领骑兵越众而出。
“任渠,尔率军从正面杀进去接应。平道兄,请率军从东侧迂回。”杜英接着下令。
任渠和戴逯亦然齐齐答应。
杜英却并没有选择跟着任渠一起行动,而是带着亲卫追上了戴逯。
戴逯不由得惊讶,一边放慢脚步,等了等杜英,一边担心的说道:
“督护应当从南侧进入建章宫才是。东侧位于长安城和建章宫之间,若是被氐人察觉到了,从未央宫中杀出来,督护便处于险境。”
杜英摆了摆手,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