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自然也看到了王猛,而且他早上起来也知道王猛昨夜带着参谋司开了一晚上的会,今天早上便雷厉风行一般凑够了资金要把大司马府和江左各家之前拿到手中的十多处产业买下来。
而且昨天一夜之间,六扇门的人,少了三分之一。
趁着夜色,从光明,隐入了黑暗之中。
不过这些本来就在杜英的计划之中,师兄能够领悟自己的想法并且抓紧推行下去,杜英还是很感动的。
所以杜英笑问:
“师兄的两个黑眼圈那么大,怎么不去休息?”
王猛摇头说道;
“就在刚刚,大司马已经下令准备还师荆州,而王右军也在打点行装。若余也去睡觉了,那谁盯着呢?”
“客人来了,客人又走了,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杜英从容说道,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王猛撇了撇嘴,我信你个鬼。
杜英之所以这么淡定,摆明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都布置好了。
所以王猛又换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扼腕而叹:
“言之有理,若知道太守早就已经看淡此事,那昨天晚上也不用这么忙碌。
现在余就下令把六扇门撒出去的人全都撤回来,免得打草惊蛇不说,还惹得大司马和王右军不满,太守以为如何?”
杜英怔了一下,旋即讪讪说道:
“不至于,既然都已经派出去了,那就如此吧······”
谢道韫看到杜英吃瘪的模样,亦然露出微笑:
“夫君作威作福久矣,也就只有师兄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王猛得意的笑了笑。
杜英则提醒他:
“我作威作福,而师兄旗鼓相当,那岂不是意味着师兄亦然是一般无二的作威作福?这大概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王猛这才反应过来着了道,顿时不满的说道:
“弟妹偏心了。”
谢道韫瞥了杜英一眼,含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维护自家夫君,分内事也。”
杜英无奈,这话虽然说的没毛病,但是听起来怎么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谁又是鸡,谁又是狗?
一时间,师兄弟两个相顾无言,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谢道韫也不再打趣他们两个,微微躬身告退。
王猛看着她的背影,感慨一声:
“圣人诚不我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杜英笑了笑:
“但是画眉之乐,终归有异于独身者。”
言外之意,你这个单身狗又怎么知道恋爱的酸臭味?
王猛不置可否,转移话题:
“不管是谁走,总是要送一送。而且大司马的意思,应该是要留下一路兵马,仍然驻扎在长安城外,领兵之人很有可能是桓幼子。”
“情理之中。”杜英亦然收起来笑容,“桓幼子统兵数量不多,但是却是大司马绝对信任的人,并且统带兵马,颇有大司马之风······不,或许在行军打仗上更胜大司马一筹。
因此桓幼子留在关中,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大助力,却很有可能转而变成最大的阻力,令人不得不好生掂量啊。”
“不用桓冲,则有非议,若用桓冲,其立功无数,关中便不可制衡之。”王猛皱眉,“这也足以说明一个问题,现在关中还是缺少能够服众的名将。老将不在,方能使竖子成名。”
杜英伸手敲着回廊的栏杆,心中显然有些忧愁:
“若桓幼子只会纸上谈兵,那倒也好。但是如此人物,纵然有名将在,恐怕也难以抑制其崭露头角。
至于我关中用兵之将,师兄倒是不用担忧。人才的成长,总归是需要时间的,并非人人都和师兄这般,年少既有才名,如今更胸有锦绣。”
王猛怔了一下,警惕的看着自家好师弟。
以他对杜英的了解,一通吹捧甩过来,总让人觉得没有好事。
“等到长安稳定下来,余便可坐镇长安,师兄自然也不需要被拘泥于郡丞的位置上。天高海阔,才是师兄发挥之处。”杜英解释道,“因此若论我关中是否有比得过桓冲之人,师兄便算其一。”
王猛苦笑一声:“承蒙师弟抬举了。”
顿了一下,王猛又说道:“不过余就算是一块城墙砖,师弟哪里需要就搬在哪里,也架不住现在关中处处都是漏洞······”
师兄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扛不住你这个指使方式啊。
“这才体现出讲武堂的重要。”杜英倒是没有注意到王猛变化的神情,“没有人才,我们自己培养人才。不过在此之前,恐怕还需要师兄带着参谋司多担待担待。”
“今日方知,白手起家有多难,更何况我们这也不算一无所有了。”王猛喟然叹道。
“师兄没有信心?”杜英笑问。
“这倒不是。”王猛负手而立,抬头仰望着天,“只是觉得余这懒散性格,到头来竟然是忙碌的命。”
“若是师兄真的是懒散性子,那么就不会去做这些了。”杜英一副早就看穿了你的表情,“师兄之前的懒散,只是因为以师兄之才,治理一方,如烹小鲜,没有难处,自然也就不会紧张而忙碌。”
王猛转而看向他,哼了哼:
“师弟再怎么吹捧,师兄也唯有尽力而已,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就不要想了。”
一个小小关中,若是能让你累死累活,那我师兄大概是个假冒伪劣的王猛。
杜英如是想到,伸手指了指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