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昙明显凭借女儿,再加上阿谀奉承的本事,获得了杜刺史的青睐,这让议事堂上的众人神情各异。
或是感慨王家和郗家原本气势汹汹的联手,最后竟然演变成了这样的结局,或是叹息自己家中怎么就没有一个女儿,也能入刺史的眼?
不过看刺史身边的人,从谢道韫到郗道茂,哪一个不是绝色佳人,又有才华?
所以真的想要找到一个能入杜英眼的女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这刺史府,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个金龟婿啊。
因此韩伯和袁宏,都下意识的看向王猛。
韩伯所代表的殷家,以及袁宏出身的袁家,可都有适龄女子的。
甚至就连王坦之,也轻轻摩挲下巴,时不时的看王猛一眼,似乎在盘算什么。
王猛眉头一皱,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什么,但是十有八九没好事,所以他干脆了当的开启主题:
“今日聚集于此的,都是江左各家在关中的代表人物。当然,也都是真心想要恢复江山社稷,等待有一天北定中原的仁人志士。”
这话说出来,袁宏和韩伯等人脸上也有点儿挂不住。
不管是什么时候加入到这个团体之中,又或者是自愿的还是不自愿的,他们主要的原因,都是家族在江左混的不尽人意,所以想要图谋出路,就只能落眼在关中了。
这一声仁人志士,还真当不起。
毕竟“北伐”这种事,在江左不过就是一个政治噱头罢了,用来凝聚人心,从来没有哪个世家真心想着北伐,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王猛今日所说,其实也是给他们这些人定下一个身份,也为今日的会商定下一个基调。
大家就是为了北定中原、还都河洛而来,是为了能够衣锦还乡而来,思想觉悟比江左那些窝里斗的世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这是他们要占据的大义名分,日后也要凭借这样的名分和江左分庭抗礼,并且招徕天下英才,尤其是北方的世家和百姓。
王猛说完,就瞥了一眼郗昙。
郗昙还沉浸在自己和杜英混成了翁婿的喜悦之中,得到王猛的眼神提醒,才幡然醒悟过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江左曾经屡屡北伐中原,但是人心不齐、各自为战,尤其是把持朝政的诸多世家,口口声声‘家国大义’,可是真的要让他们做起来,却又是一个个长吁短叹,道一声‘风景不殊’了。”
王坦之不由得皱了皱眉,韩伯则心中暗暗道了一声“说得好”。
当时要立志北伐,并且斥责他人“风景不殊”言论的,是琅琊王氏,而后来守着建康府,一点儿都没有北上之意的,也是琅琊王氏。
这就是在用琅琊王氏的典故来打王家的脸。
这样直接嘲讽王家,自然让王坦之有些不舒坦,不管怎么说,自从南渡之后,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还是几乎为一个整体的,王导当时也是整个建康府各路王家公认的领头人物。
因此王坦之嫌弃现在的琅琊王氏子弟,但是对王导还是充满尊重。
郗昙自然不在乎王坦之的脸色,他素来都有当一条好狗的觉悟,既然主人需要他叫,那么叫的多么响亮都无妨,因为别人就算是再怎么不满意,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郗昙当即自顾自的说道:
“我郗家自从先父率众南渡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呼吁北伐,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返回齐鲁,祭奠那些在乱世之中罹难的百姓亲朋。
这是先父的遗愿,因此我郗家上下,必然要全力以赴。”
郗昙直接把郗鉴给抬出来了,王坦之自然也不好皱着眉。郗昙可以对王家冷嘲热讽,但是王坦之会给郗鉴足够的尊重。
显然他并不打算当一条什么都咬的狗。
杜英也察觉到了王坦之的神情变化。
虽然郗昙这种毒舌的家伙挺令人讨厌的,但是用着的确好用,因为他只有小机灵,目光短浅、嘴巴又毒,既好控制,又能恶心人。
相比之下,王坦之显然更有智慧,而且杜英已经逐渐相信,王坦之想要让太原王氏彻底从琅琊王氏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看他现在的架势,显然是真的打算这么去做。
这样的人,有野心,有胆略,所以只能作为盟友,却很难作为下属。
大概这就是很多帝王将相明知道要远离小人,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对小人委以重任的原因之一吧?
“刺史自关中兴兵,短短一年之间,横扫西北、覆灭氐秦,此泼天之功也,此北定中原之希望也,所以郗家愿意攘助刺史,而郗某不才,也愿为刺史马前卒!”
郗昙发表完慷慨激昂的演讲,并没有得到一片喝彩声,只是王猛和袁宏还算给面子的对着他颔首示意。
至于韩伯和王坦之,本来的目的就是来试探一下杜英的态度的,对于郗昙根本就不感冒。
他们显然是看不起郗昙的。
当然,郗昙也完全不在乎他们,直接对着杜英拱了拱手。
能满足自己所需的,是杜英,又不是他们。
“郗中丞说得好!”杜英抚掌笑道,“若是朝廷之中都是和郗中丞这般的仁人志士,那么何愁胡尘不散?
如今也承蒙诸位信任,能够汇聚在刺史府,那么我们正好商议一下以后各家和关中的合作。”
王猛在给杜英的策略之中,有一条就是吸引人前来关中。
流民百姓是人,世家自然也是人,所以劝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