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部曲,已经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前身后,都是王师士卒的身影。
这些王师将士往来穿插、呐喊呼叫,还不等世家部曲们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箭,以至于他们都忍不住扪心自问:
这帮疯子就不怕打到自己人么?
不过接下来,骑兵突进,步卒掩杀,几乎就是踩着箭矢的落脚点而来,世家部曲们刚刚举起来盾牌抵挡箭矢,还没有从箭矢强而有力的撞击力道之中回过神来,一支支长矛短刃就已经刁钻的刺入他们的胸口。
临死之前,他们看着身边飞快而过的步骑,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家弓弩手会很靠谱。
如果王猛能够听到这些人的心声,大概会笑着回答:
那是因为王师将士们都对自家袍泽的技术水平有着绝对的信任,并且在此之前也都进行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训练。
至于这些世家部曲,可能不久之前,他们还曾经因为世家之间的一些琐事而兵戎相见,如今在战场上配合作战也只是因为唇亡齿寒,不得不这么做,又怎么可能会信任不久之前还向自己拔刀的人?
随着王师将士一声声吆喝,甚至还真的开始有人战战兢兢的丢下手中的兵刃。
投降的世家部曲越来越多,逐渐,几个方阵中的旗帜都降了下来。
显然世家们也开始倾向于保全自己麾下的兵马,而不是再为了张平拼命。
不过现在王师将士也没有闲暇管他们,拼命向纵深进攻,逐渐实现对张平中军的合围。
原本再一次平静下来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
王猛的脸上感到了一丝丝凉意。
他伸出手,手指上落了雨滴。
身后脚步声匆匆,那几个原本站在点将台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看王师笑话的世家子弟,此时正诚惶诚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王猛的方向走过来。
雨越下越大,哗哗一片,天地霎时间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但是这些世家子弟都没有人顾得上擦拭脸上越来越多的雨水,他们一个个对着王猛拱手行礼,也包括之前那个对王师的胜利也只是期待稍微多一些的裴家子弟:
“刺史挥师横扫敌寇,令我等大开眼界!”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向东张望。
王猛轻笑一声,自然是知道这些人在张望自家的部曲,毕竟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家主都带队加入了张平的队伍,此刻大概还在战场上鏖战,所以大家也很想知道,自家部曲到底有没有投降。
要是等会儿家中长辈和部曲被生擒活捉给押送过来,那就比较尴尬了,还得当场演绎一下什么叫“六亲不认”。
不过雨已经越下越大,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至于王猛的轻笑,他们倒是听得清楚,同样也能够感受到王猛的不屑。
心里有愧也有鬼,世家子弟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各自尴尬发笑。
王猛瞥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
“之前就说过,易如反掌。”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仿佛是对他无形之中装出来的比做出的做好注解,几名王师士卒押送着被五花大绑的几道身影走过来。
“启禀刺史,生擒柳家家主!”
“启禀刺史,生擒赵家家主!”
······
汇报的声音此起彼伏,王猛看不清风雨中这些瑟瑟缩缩的家主们到底是什么神情,但也不在乎,他的目光接着落在最后面那个人身上。
“跪下!”押送他过来的是戴逯,戴逯一脚踹在那人膝盖上,抹了把脸,对王猛拱手说道:
“幸未辱命,这便是张平。”
这一声,恍如炸雷,让雨幕里无数人都下意识的看过去。
张平并没有低头,他昂着首,大笑说道:
“没有栽在鲜卑人的手里,最后栽到了关中杜仲渊的手里,也好,也好!至少不是胡人杀我,这大好头颅,拿去,拿去!”
王猛走到他的身边,微微躬身,低头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便认命了?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么?”
张平哼了一声:
“若是这些懦夫们都能够听从余的命令,令行禁止,不惜一切代价向尔中军进攻,那么何至于此?!现在和这些懦夫们跪在一起,余已感觉到耻辱,杀我,速速杀我!”
王猛笑道:
“坐断河东而北拒鲜卑,汝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何必一心求死?之后我们还是要对付鲜卑人的,也要仰仗于尔这些年的经验教训,何不携手共进?”
说着,王猛指了指他:
“松绑!”
“这······”亲随们都有些犹豫,几名世家子弟更是下意识的想要上前阻拦。
张平大概也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知道他们都是世家放在王师这边的筹码,自然也就清楚,自己麾下那些世家们,早就已经两面下注,因此大概只会对世家有更多的怨怒。
一旦王猛任用张平,那张平怕是要变本加厉的报复河东世家。
这些年,张平对河东世家做出的妥协和忍气吞声,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王猛淡淡的说道:
“一心求死之人,何必害我?”
张平也有些诧异,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猛的亲卫们给自己解开绳索。
王猛则伸出手:
“既然是条汉子,那么这么死了,你不觉得可惜,我还觉得可惜呢。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正是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