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很穷。
眼前的这盒是一个人送给她的。
初音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在教室外面罚站的情景——
三伏天的早上,一丝风没有,非常热。初音身上的白t恤才一会儿就湿透了,紧紧地吸在身上,汗水从头发里流出来,顺着额头滑进眼睛里。
眼睛被汗辣住了,她便伸手去揉。
手背上也有汗,一来二去,眼睛就红了。
“哟,小孩,犯了什么错,哭成这样?”
“我没有哭,汗淌眼睛里了。”初音回了一句。
初音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尾狭长又细,初音脑海里一瞬想到了一个对应的名词——丹凤眼。
此刻丹凤眼的主人正在笑:“这样啊,那为什么要罚站?”
初音心情不好,不打算理他。
她这个样子,反而激发了他的兴趣:“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
男生长得很高,初音的头顶连他的咯吱窝都没到。
很快,初音注意到他将手插进白色牛仔裤的口袋里,嘴唇勾着,痞气兮兮,一副看她好戏的模样。这显然和班级里那些看她笑话的人,一模一样。
初音绷直了背,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小姑娘还挺凶啊,属老虎的?”
初音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骂人,瞪了他一眼说:“你才属老虎!公老虎!”
他憋了半天,彻底笑了出来。
初音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生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又这么恶劣。
她撇过头,不再理他。
初音的脸因为太阳的炙烤变得非常红,嘴唇也起了皮。
方冰的班会还没结束,她非常热,又非常渴。
“要喝水吗?”丹凤眼问。
初音摇头,他一勾唇,便“咔擦”一下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
这在渴的要命的人面前,这一切简直是酷刑。
“真不喝?”他把瓶子递过来,初音看到里面晃荡的水,嗓子里直冒烟,但她不想低头,为了她所谓的骨气。
“不喝算了。”
说话间,他握着瓶子,一仰头,“咕嘟咕嘟”,初音看到了他的喉结,在一下一下滚动。
这个画面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初音有一瞬忘记了渴意,全神贯注地看他喝水。
这人的皮肤真白,脖子里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一瓶水见了底。
丹凤眼发现初音在看他,挑了下眉:“叫声哥,我去给你买。”
“哥!”她清脆的喊了一声。
“哎!”他又笑了,是那种晃人眼睛的笑。
很多年后,初音回忆起眼前的一幕,依旧弄不清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喊他哥。
也许是他太好看了,被迷住了。
又也许,只是因为她太渴了,希望他给买瓶水。
总之,他应完真的去了趟学校的超市。
只是买的不是水,而是一盒冰淇淋。
他把那盒冰淇淋放到她手心就走了。
初音来不及问他名字,因为在那一瞬,身后的教室里,人流轰隆隆涌出。
方冰的班会结束了。
方冰坐在教室里,远远朝外面喊了一声初音的名字。
她下意识把没来及拆封的冰淇淋,塞进了校服口袋,匆匆跑回了教室。
方冰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回家。
初音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走,生怕他反悔,于是一路小跑回座位上,一拉抽屉,把所有的东西,一股。
校服口袋和她的t恤,仅隔着一层薄布,这会儿正冰得她难受。
等方冰一转身,初音快速将那盒冰淇淋塞进了包里。
她的自行车坏了,张林推去修还没送回来。
学校连着她家的公交车,一早上只剩两趟。
一趟来,一趟回。
初音几乎是飞一样冲进了玻璃门。
老旧的公共汽车,突突卷过一阵黑烟,开走了。
此刻——
初音正盯着这彻底化作一团的冰淇淋发愣。
看了一会儿,她拨开塑料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已经一丝凉意都没有了。
粘粘的,很甜,草莓、香橙还有奶油混合着的味道。
一天的不愉快,仿佛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初音吃了几口,忽然有些舍不得。
她把那盒子小心翼翼地封上,打开了房门。
陈云已经不哭了,张林也出去了。
初音溜进厨房,拉开了冰箱。
她庆幸,陈云从不买肉,冰箱的冷冻层空荡荡的。
初音把那盒化掉的冰淇淋,快速精准地塞到最下面的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她自然而然地走出来,帮陈云做饭。
菜色非常简单,初音心情好,吃得飞快。
张林不久也回来了,他显然已经吃过饭,手里提着一袋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香瓜。
于是,午饭后,初音多了一项任务。
她要把这些香瓜,送到隔壁的李奶奶家去。
初音怕去晚了,李梅要睡午觉,也不耽误,匆匆套上干了一半的凉鞋就出门了。
已经过了正午,太阳特别烈。
初音走了一会儿,又是一身汗。
李梅家来了客人,院子里停着一辆非常酷炫的自行车,红黑相间的设计,轮子很细,连后座都没有,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
至少她认识的同学里,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车。
初音正盯着那车看的入迷的时候,忽然听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