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叽叽。”
一个敏捷的身影跳到身前,低头看,身着紫色短褂的狒狒正捧着一叠衣裤,瞪大双眼。
路行云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浑身赤裸。他在惊愕中接过紫狒狒的衣裤,走到左近的飞杪亭里头将衣服换上。转眼再看那紫狒狒,只见其忽而僵在原地纹丝不动,双目隐隐泛出白光,似乎已经入定。
“路行云。”
“哦......前辈乃何人?”
路行云听到极为苍老的嗓音,但四顾飞杪亭内外一片寂静,别无旁人。
“老衲鸟窠乐林。”
“大、大禅师?”路行云浑身一震,“禅师在哪里?”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获得与鸟窠乐林对话的机会。
“我在云莲峰巅,现在借由这只狒狒与你对话。”
路行云看了看紫狒狒,咽口唾沫,尚未从惊奇喜悦中抽身,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不已:“大、大禅师,适才在天、天上的,也是你吗?”
“不错,正是老衲。”紫狒狒虽然面无表情,但唇齿舒张,似人般说话,“今夜有妖孽在寺中作祟,若非少侠舍身一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妖孽?大禅师说的是那、那张巨大的脸吗?”
“正是,那便是为祸我青光寺的妖孽,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跑了?”
“是......原以为凭老衲一己之力足以降服此妖孽,谁知他经过多年蛰伏,功力已非昔日可比,甚至还驱动了青光寺......咳咳,阿弥陀佛......说千道万,是老衲小觑了他。”
“那妖孽跑去了哪里?”路行云问道,“何不追上去?”
“不成,与他相斗虽然取胜,但过程着实艰险。老衲已经耗费太多精力,难以为继。即便想追,也有心无力。好在他亦中我重击,身负重伤,短期难以再度滋事生乱。咳咳,往后就看老衲与他,谁恢复得更快了。”鸟窠乐林大禅师叹息不止,仿佛自话自说,前言不搭后语,“他心思缜密,打了老衲个措手不及,老衲的紫磨金身都险些给他破了。唉......可谁能料到,他竟能想出这种手段蛰伏在我寺中......可恨......可叹!”
路行云震惊之余,疑惑道:“大禅师,那妖孽到底是什么来历,竟有胆量祸害青光寺?”
青光寺名重天下,是一等一的武学圣地,不要说普通山妖老妖,就算强大如八宗,也不会随意招惹青光寺结下仇怨。路行云实在想不出何方圣神居然敢闯进青光寺,并与被誉为“仙僧活佛”的当世至尊之一鸟窠乐林大禅师为难。
“阿弥陀佛,此乃天机,现下对你讲还不到时候。”紫狒狒站在原地摇摇头,“但你既手持龙湫,在今夜解了我寺大难,一切亦是天意授受。有朝一日,自会清楚。”
路行云刚想问鸟窠乐林大禅师怎么知道龙湫,但转念想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能报出,所知所识必然深不可测,难以度量。于是识相不问,转而点头道:“晚辈明白了。”说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龙湫,“我想的没错,我这剑兄果真大有来头。”
“今年年底的姑因禅剑会你来吧,届时如果取得了来老衲归我精舍的资格,老衲自当与你说一些该说的事。在此之前,为时尚早。”
鸟窠乐林大禅师话语略显疲惫,显然未从激战的损耗中恢复。
路行云朝紫狒狒拱手:“晚辈记下了。”
“今夜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这只紫狒狒。”紫狒狒指了指自己,“你舍生相助,是大智大勇,既帮了老衲,也救了青光寺。老衲已送了你一件礼物,作为答谢。”继而一声长叹,“二百年缘起,二百年缘聚,难道接下来,便是缘灭之日吗?咳咳,就说这些。”
路行云不明就里,试探着呼唤两声,鸟窠乐林大禅师却不再回答。紧接着,紫狒狒眼神一变,重新焕发活力,绕着路行云手舞足蹈蹦跳了两圈,旋即蹿进黑暗,很快消失不见。
只留路行云一人,站立飞杪亭,呆怔无言。
“大禅师说送给我一件礼物,是什么礼物?”
过了很久,路行云回过神,摸遍全身,没摸到什么东西,看看龙湫,同样毫无异常。
“那礼物,莫不成就是这套衣服?”
路行云左右寻思,想不出什么端倪,扯了扯衣裤的材质,感觉比较紧实,也很保暖,心中亦颇为满意。此时仰望天空,依旧光彩绚烂,远处的云莲峰巅,精光依旧。此时此刻,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想不久前的离奇经历,内中细节大多蹊跷,路行云虽疑团重重,但他生性豁达,谨记鸟窠乐林大禅师那一句“有朝一日,自会清楚”,便不再惦记。渡过生死风波,所有的烦括追寻那暗中偷窥者的事,也都显得无足轻重,抛诸脑后了。
走下飞杪亭的高台,凉风习习。路行云体内元气充盈,步履轻快。
很快复归厢房院落,他猛然记起唐贞元说的话,望向崔期颐的厢房,不由自主顿步注视,五味杂陈。
走近房门,他心想:“崔姑娘应当是睡了。”迈步欲要离去,但想到崔期颐的笑容,却又鬼使神差轻轻扣动了门环。
他扣得很轻,打定主意扣了没有回应便回去睡觉。连扣两下,听房内毫无动静,忍不住短叹一声,转身便走。孰料这时候听的崔期颐的,是你吗?”
“是......”路行云一怔,回到门前,“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