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莫名发难,高氏以为是为了她的曾侄孙女,心里本就有些不喜,再听到朱氏开了口,脸色便愈发的阴沉了,她淡淡说道,“也不用去请秦才人,‘九霄环佩’既是贵妃带来的,就由贵妃弹上一曲吧。”
太皇太后发了话,苗氏跟朱氏也不敢再聒噪,林氏虽然琴艺平平,倒也不至于太差,众人半真半假的称赞了几句,等到高氏赐下节饼,这个节就算是过了。
中秋过后,章惇等人也就相继到了京,高氏从那时起,便是真正顾不上后宫之事了。
世瑶同样也顾不上,再见章惇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身为赵煦的第一宠臣,章惇在废后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可谓居功至伟,若没有他在后宫设置廷狱,在前朝蛊惑皇帝,刘氏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把手伸到坤宁殿!
世瑶看着满脸阴鸷的章惇,心里暗松了口气,也许,有些事情,会比她想象的容易。
原本中秋到冬至就是秋讲之期,应以翰林学士或博学鸿儒为讲官,每逢单日入宫为皇帝讲读经史。而今年,因为章惇等人的回朝,此事变得益发郑重起来。九月初时,太皇太后便下了密旨,召了新旧两派的大臣同时入内宣讲。事关国运,没有人敢含糊,就连木偶人赵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只不过,有了许多先入为主的印象,他对于保守派的一些正确意见也是听不进去的。
赵煦虽然一字都没表露过,但是,世瑶却看得清清楚楚,毕竟是五年的夫妻,他在想些什么。哪里瞒得过的世瑶的眼睛。
当然,也瞒不过高氏的眼睛。
“瑶儿,陪哀家到后苑走走。”经筵一毕,高氏看起来有些疲累,不过,并不打算回崇政殿批阅奏折,反而叫了世瑶往后苑行去。
“是。”
高氏边走边说道,“离朝四年,章惇这人越发的偏激了。”
今年的秋讲,完全是新旧党人的一场辩论。世瑶陪着高氏听了半个多月,心中也大致有数。吕大防、范纯仁等人,早就预料到了皇帝亲政以后的结局。如今有机会扭转乾坤,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在新旧之法当中找一个平衡,并不是不可能,其实,他们早在四年之前。就有了一定的认识。而章惇则不然,贬官这些年的郁郁不得志,使他的心性变得无比的狭隘和偏激,然而,这却恰好迎合了赵煦。这是高氏的担忧,却是世瑶的机会。“有陛下掌着大势,必不至于出什么差错的。”她低声的劝解道。
“哎!”高氏无奈叹道,“开国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长即可用之,不必虑其品德,而治世之臣,则要品才兼备方可。这个道理,从皇帝很小的时候哀家就在教导于他。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先帝用王安石变法。纵有诸多不善,然王公用事,毫无偏私,绝非章惇蔡确之流可比。而今皇帝一叶障目,不究内里,大乱不远了。”
章惇的心性,除了苏轼,大概没有人比世瑶更明白的了。她仍然记得皇帝亲政改元后的头一年,章惇就把苏轼贬到了儋州,只因为“儋”字与苏轼的字“子瞻”的“瞻”字形似,而黄庭坚贬于宜州,原因也类似。这些大概都算不得什么,最难以想象的,他竟然要将司马光、吕公著掘坟鞭尸,用心之毒,简直令人发指。至于联合刘氏诬陷皇后,比起这些辉煌的战绩,实在是微不足道。
从熙宁变法开始,新旧党人轮番上台,王安石、司马光几为死敌,尚且能够互相敬重。吕公当政之后,也不曾对政敌恣意迫害。而章惇不过是新党末流,如此的残暴不仁,究其本质,不过就是以变法为名、揽权为实的无赖政客而已。
世瑶低语道,“古来忠臣者,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章公确实相距甚远。况且,空谈误国,陛下不可不防。”
高氏回头深深看了世瑶一眼,“你跟在哀家身边不到半年,长进却是不小。章惇为人狭隘偏颇,但是,皇帝却是深以为信,恐怕将来后患无穷啊。”
“陛下也不必如此忧心,皇上既然存了变法之念,就算没有章惇,也会有王惇、李惇,不过是早晚而已。如何让皇上辨明利弊,才是当务之急。”
高氏点头言到,“是啊,这世上永远不乏迎合上意之流,亲贤远佞,乃是帝王必修之道,然而,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哀家心中的忧虑也正在于此,若是用人失当,再好的政策,最终也只是误国误民。”
世瑶心中感叹,这些话要是能让赵煦听进去,将来可以省却许多的风波,遗憾的是,赵煦即使听在耳里,也不会听进心中。而高氏有意推进变法,却苦于无人可用,也未尝不是一大憾事,“朝中贤臣辈出,自有能人可担重任。”
“哀家眼中,满朝文武无人能担此大任,而在皇上眼中,章惇一人足矣。”
世瑶无意评价赵煦,转而问道,“近日朝中为礼部贡举苏相公自请外调之事议论纷纷,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呢?”
高氏知世瑶之意,摇头说道,“苏轼为人刚正,却是书生意气,担不得如此大事。”
世瑶惊讶道,“苏相公曾是王公旧友,对于新法利弊知之甚深,我听说王公病逝之前,也曾追悔昔年未听苏相公良言劝告。而温国公用事之初,苏相公亦曾反对尽废新法,为何陛下却认为苏相公难当大任?”
“昔年王安石擅变祖宗法度,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