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积薪道:“世间不论何事,要达到至高境界,谈何容易,坎坷波折之下,多少人折戟而回,亦或停滞不前,只有跨过重重困难而继续前行之人,才可能有所小成。”
裴旻道:“在下深以为然,我练剑十余年,仍觉剑道无穷,进无止境,因此才勤练不辍。”
王积薪道:“棋与剑,路虽不同,其理相通。世间各行各业真正的高手,不仅仅是能掌握胜局,还要有胜败自如的胸襟,能发能收的智慧,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道理。当年,我的师傅曾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大唐初年,秦王李世民带领部下东征西讨,平定四方。
戎马闲暇之余,李世民很喜欢下围棋,而且还是棋国高手,他的部下皆非其对手。
有一次,李世民领兵出征,闲暇之余,他除却戎装微服出游,看见路旁有一茅舍,横梁上挂著“天下第一棋手”的匾额,秦王不服,愤然入內与茅舍主人连弈三局。
茅舍主人三局皆输,李世民笑道:“你可以将‘天下第一棋手’的匾额卸下了!”
随后,李世民信心满满的踏上了征伐之路。
过沒多久,李世民班师回朝,又路过此处,赫然见到“天下第一棋手”的匾额仍未拆下,李世民问主人是何缘由,茅舍主人并不分辨,邀请李世民与其再下三局棋。
没想到这三局李世民满盘皆输。
李世民大感讶异,忙向茅舍主人请教自己先赢后输的缘由。
茅舍主人笑而答道:“上次您重任在身,要率兵打仗,我不能挫您的锐气,如今,您已得胜归來,我自然全力以赴,否则,就是不尊重我的对手。”
李世民恍然大悟,原来这世间真正的高手,是能胜,而不一定要胜,有谦让别人的胸襟;能贏,而不一定要贏,有善解人意的情怀。
“那位茅舍主人,便是我的师祖,一代棋王卜先知。”王积薪正色道,“棋,时时体现人之耐心与人品,我想,剑也如此,人若正,剑也正,人不正,剑则邪。”
裴旻慨然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剑道之路漫漫,唯上下求索而已。”
“裴兄弟爱剑如痴,假以时日,定可在剑道上有非凡的成就。”
两人聊了许久,才睡意徐来,暂且将息。
上午,刑部,打满铜钉的朱红色的大门前,一左一右两个守门的差役挺直腰板,纹丝不动。
忽然,一声厉啸,紧跟着“夺”一声响,一支长箭钉在朱红大门上,箭尾兀自轻轻颤动。
守门人仔细一看,箭尾上缚书信,两人不敢怠慢,取下箭支,向门里奔去。
过不多久,大门前一条灰影由远及近姗姗而来,此人正是死里逃生的于轻鸿!他那臃肿的身躯仍是慢吞吞的一步一挪,灰色外衣的右袖低低下垂着,想是他被裴旻剑断右腕,尚未复原。
裴敦复被抄家之后,刑部尚书之职一直空缺,于轻鸿便暂代其位。
只见于轻鸿伸头缩颈四处张望一番,见四面并无人影,不得要领之下,他便瓮声瓮气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相见吧。”
裴鼎慢悠悠的从对面走过来,刚才那支箭正是他所发,箭上之信也是他亲笔所写,上言道:
江河社稷图已现,公孙身陷天牢间。
如愿以人来交换,快快现身来相见。
于轻鸿正愁上峰怪责,宝图无从下手,此刻有了一点消息,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绝不轻易放过。
裴鼎走到于轻鸿的面前,范阳毡笠遮住了他大半面容。
于轻鸿仗着这里是刑部,手一招,把裴鼎让进刑部天牢大堂。
裴鼎知其投鼠忌器,也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
大堂上一片静悄悄,裴鼎摘下帽子,于轻鸿轻哼一声:“原来是故人来访,说吧,你想怎样?”
裴鼎奇道:“你果真没死!”
于轻鸿嘿嘿冷笑:“龟可长命百岁,岂能轻易就死?”
裴鼎哈哈大笑:“正道虽沧桑,但天不可欺。你可知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于轻鸿瞪起三角眼:“我本无善恶是非之分,你休得逞口舌之利。说吧,来此何干?”
裴鼎也不再拐弯抹角:“我已打听真切,王积薪手中确有一块残图,现在这块图就在我的手中,我们愿以此图交换被你抓住的公孙姑娘,你看怎样?”
于轻鸿左掌拍在堂上茶几之上,震得几上杯盘叮咚乱响,刚才还一片静寂的大堂上,从四面涌入一二十名灰衣人,把这大堂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皆手持利刃,如群狼环顾,伺机而动。
裴鼎仰头哈哈大笑:“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难道你认为我会愚蠢到把图带在身上,然后送上门来?”
于轻鸿一想也是,左手一挥,这些灰衣人如鬼魅般,一下子又走得干干净净。
于轻鸿道:“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晚天牢之中,一手交图,一手交人。”
正是:
舞圣有危难,剑客心难安。
异人来相助,佳人能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