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汴京城里真是新闻频出。
要说高衙内横行霸道,强抢民女,这不是新闻,是日常。
但是高衙内转了性子,在折腾个什么“风月雅鉴”,成日间拿着几张纸在汴京内城外城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看到一块空地就对着纸上指指点点,然后立刻就有人扛着大块的幕布和柱子过来,直接在空地上打下柱子,四周围起深蓝色的帷幕。
高衙内上街,居然不抢民女,不踢人家摊子,这就是大新闻了。
有新闻,就有人看。
不少闲人聚在周围,看高衙内在那边高深莫测地监督这简单的工程做完,都不解其意。
“高衙内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觉得强抢民女回家还不满足,甚至要当街……嘶……”
“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才是。”
“那谁知道呢?高衙内的事儿,谁说得准?”
“……”
人们正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的时候,只见高衙内身后几个帮闲钻进人群里,见人就发传单。
传单上头大字写得好,叫做:“风月雅鉴”
下边用工笔画了琴笙筝笛各色乐器,围着一个正在高歌的白衣相公,显得潇洒倜傥,说不尽的fēng_liú。
再下边用小字写着活动的流程:只要对自己歌声有信心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贫富丑俊,都可以报名进入帷帐之中,在“评委”面前高歌一曲,以证明自己的实力。此乃梨园中的童生试。
只要参加童生试,而且不是毫无根基者,不论是否能够通过童生试,都有一钱银子的赏。若是毫无根基,纯属捣乱者,就会被乱棍披出,丢人现眼。
如果“评委”判断歌手有一定的实力,就算是通过了童生试,会为歌手颁发一张“梨园秀才”的奖状,并且附带一两银子的赏钱。
童生试之上还有乡试、院试、殿试,最终决出“梨园状元”,将有贵人亲自颁奖,以表彰他的贡献。
传单上没有写太详细,倒是把赏格写得清楚明白:梨园秀才,一两银子;梨园举人,十两银子;梨园同进士,赏银百两;梨园进士,赏银五百两;梨园三鼎甲,各赏银千两。梨园状元,额外再赏银千两。
作为普通大众来说,只需要知道童生试的规矩就行。后边梨园乡试、院试、殿试之类的操作,并不需要普通大众特别明白,只需要他们关注就好。
那举人进士的赏格,大家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是唱首歌,就算再不济,也能有一钱银子,这就让人们颇为动心了。
一个惯于在汴京街头混迹的泼皮,有些不知好歹,浪浪荡荡地说:“若是我去唱首歌,至少也能有一钱银子咯?”
旁边就有人轻蔑地说:“嘿!牛二你也懂唱歌?快别瞎扯,小心高衙内那乱棒就落你身上呢!”
牛二本来还有点不信,但被这么一激,哪里还忍耐得住,当即便晃着膀子出去了:“哈,我不懂唱歌?我就不信了,今天我必要拿那一两银子回去!有种你也与我一较高下啊!”
他凭着胆子走到帷幕的入口处,看着坐那儿的高衙内,却又觉得自己刚刚壮起来的胆子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面如土色地看着高衙内说:“衙衙衙……我我我……”
高衙内抬抬眼皮子,看见牛二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话都说不囫囵,便撇了撇嘴问:“叫什么名字?”
“牛牛牛牛……牛……二……”
“牛二!”
高衙内口中轻喝,提笔在个本子上录了两个字,再抬眼一看,那牛二不知道为啥,双膝跪倒,就要磕头了。
“做什么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高衙内口中说着,提笔指了指牛二。他身后两个帮闲就跑出来,把牛二跟拖死狗似的拖了进去。
帷幕外边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摇头。
“是了,怕是高衙内想了新的花招来玩弄人呢!倒是可惜了这牛二!”
“牛二有什么可惜的!不过是个泼皮,只是高衙内这也莫名其妙,要欺负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不提外边的人们如何议论纷纷。
牛二几乎是被人半拖半爬地拉进了帷幕之中,只见对面坐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有老得须发皆白的,也有年轻俊俏的。
他愕然地发现这些人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牛二成日间没个正经营生,也经常在勾栏瓦肆里打混,面前这几位角色,他早已耳熟能详了。
“咦?蔡大家,欧阳大家……”
牛二目瞪口呆,嘴上不自觉地把对方的名字报了出来。
在帷幕之中坐着的人一开始还觉得挺快慰,参加海选的人还能知道他们的名号,可是抬头一看,发现是牛二,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了。
牛二这人名声太坏,特别在勾栏里边,经常听曲子不给钱。他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听曲子的时候本分,不像别的泼皮一样大声大气地搅得人家曲子都唱不下去,要不然勾栏里早就要给他好看了。
但是看到牛二,那些名角大家们还是高兴不起来,侧过头去拿眼看向坐在最左手的种彦谋。
有人小声问:“种衙内,您看……这厮名叫牛二,是街头一个混混,上不得台面。”
种彦谋想了想:“若无大恶,就让他试试也无妨,诸位怎么看?”
街头混混能有多少大恶?犯下大罪孽的,要么是高衙内那样的,谁都动不了他;要么早就抓开封府去了,哪里还能容他逍遥至今呢?
看评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