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北宋末年,南宋初年的一代名臣。他的能力非常强,让几任皇帝对他都爱恨交加。
爱是爱他,只要上位,就必然能有一番作为,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恨是恨他,提出的所有纲领,都不可避免地要逼着皇帝对金国采取强硬的态度,都必须和金国开战。
但是以皇帝和大部分人的想法为出发点的话,谁愿意和金国开战呢?
只要一打仗,就赚不到钱,人就会没命。只要不打仗,辽国金国要岁币,那就给他们,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当真不值几个钱?
种彦谋心里嗤笑。
以前他也以为岁币当真不值钱,但是到了这个时代来之后,真正去民间看一看,就知道了。
几十万匹绢,江南人多,各家各户都生产的话,还算是应付得过来,但是那几十万两白银,就真的要命了。
宋朝的主要货币不是银两,而是铜钱。要满足辽国的银两的需求,那就必须大量百姓服劳役,去矿山里边开采银矿,输送给辽国。
如果辽国人收铜钱,那还好说。但是辽国人收银钱,你就不能简单地将银钱和铜钱进行转换,说人家收几十万的银钱,相当于几十万贯铜钱。我们大宋岁入何止千万,真是疥癣之疾——不是的,人家并不收铜钱,只收银钱,你岁入千万亿万,都是铜钱,又和辽国要的银钱有什么关系呢?
宋朝的皇帝和高官们何曾问过民间疾苦?只觉得岁币轻得很,不把岁币当回事,所以主和派往往占据朝廷的上风,却不知道这岁币几乎要将宋朝的根都给挖断了!
看着中年人驱马驰骋,种彦谋站起身来,向前迎去。
中年人离着种彦谋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就熟练地控了控缰绳,让奔马慢慢地停下驰骋的脚步,略一停稳,便跳下马来:“可是种衙内当面?”
种彦谋拱起手来,唱了个肥喏:“可是李纲李梁溪当面?不敢当衙内之名,小子种彦谋有礼了。”
李纲上前一步,双手扶起种彦谋:“怪哉,明明是个好少年,为何外面将你名声传得如此不堪?”
种彦谋笑道:“肉食者鄙,梁溪先生若是去市井之中问问,或许还有点种彦谋的好名声。”
“哦?”
李纲不禁挑起眉来,深深地看了眼种彦谋:“肉食者鄙,你倒是说了句有趣的话。可有地方坐下?”
种彦谋笑着请李纲到檐下,扯了张躺椅过来:“梁溪先生,我们就这么说话吧,一会儿这羊烤好了,正好吃起来。”
李纲不禁失笑:“这倒是放浪形骸,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外面人要那么说你了。也好,坐在外面自在一些。”
按理来说,大冬天的,坐在外面喝西北风,怎么看都像是主人苛待客人的样子。
但是种彦谋这边点着炭火,暖和得很,有点风吹吹,反而让人感觉舒服。
在椅子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李纲坐上去就觉得温软舒服,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种彦谋好奇地问道:“梁溪先生这是从哪里来?”
“南剑州沙县!”李纲躺得舒服极了,感觉整条脊梁骨都酥了,眯着双眼双手拢在肚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衙内知道那是哪儿吗?”
种彦谋笑道:“知道,沙县小吃嘛!那边的馄饨是不是叫扁肉的?味道是真的不错!还有……呃……”
种彦谋的笑脸僵了起来,看向李纲,试探性地小声问道:“是不是沙县啊?扁肉?”
李纲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拱了拱,咂了咂嘴:“是沙县的。衙内知道的东西不少嘛,还有沙县的汤也不错,里边放了不少药材,都是当地人研究出来的,什么生地熟地,人参的根须之类的,颇有奇效,衙内有空可以试试。”
种彦谋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这个年代,沙县的美食已经出现了。
李纲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突然从他鼻子之中响起非常响亮的鼾声,把种彦谋和王贵都吓了一跳。
李纲自己都被鼾声闹醒,浑身在椅子上抽搐了一下,赶紧直起身来,揉了揉双眼:“哎呀,失礼了。我一路从沙县赶来,赶得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衙内给我换张椅子,这张椅子太舒服了,睡觉好睡,却不好谈事。”
种彦谋笑道:“梁溪先生不如干脆好好歇息一下。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睡一觉起来,精神好了,思路也清晰,说起话来有条理。”
李纲摆摆手,干脆站起身来:“衙内说得有道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衙内可知,江南方腊造反的事情?”
种彦谋吃了一惊:“方腊造反?”
他还以为把朱勔干掉了,让蔡京下台了,皇帝的兴趣转移了,就没有花石纲的事情。没有花石纲的事情,方腊就不会造反,怎么方腊还是反了?
李纲看到种彦谋的神情,就知道种彦谋对此一无所知,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自从童贯下江南查抄朱勔的时候,本来只是用来掩人耳目,主要是从江南绕道北上去和金国签署夹击辽国的盟约的。但是他顺手刮起了江南的地皮,那便是掘地三尺,搅得民不聊生。
江南的百姓本就水深火热之中,再被童贯这般一闹,哪里还活得下去?
于是在秋收之时,童贯再次搜刮江南财富的时候,江南的百姓终于忍无可忍,揭竿而起,其中就是以方腊为首的那一波反贼势力最大。
种彦谋吃了一惊。
当自己在京城吃喝玩乐的时候,方腊居然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