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彦谋很意外。
他一下子不太确定该这个小太监的身份。
到底是这太监太愣头青,得罪的人太多了,于是当作个炮灰派来专门为了得罪种彦谋,还是这太监的确就是有恃无恐。
最近一段日子,在种彦谋面前这么说话的人……嗯,还是颇有几个的。
种彦谋觉得自己最近脾气好多了,看着这小太监昂着头一副不屈的样子,虽然心中暗自奇怪这厮到底是仗的什么势,却也没有出言呵斥,反而好言好语地问道:“童枢密想要什么人,我一个草民哪里敢说个不字呢?哎,仁兄既然是童枢密的义子,那么你不大不小也是个衙门身份,和我是一起的呀!幸会幸会!”
小太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和你是一起的?我警告你,别乱攀交情啊!干爹说了,衙内将韩世忠和杨志交出来,干爹可以放过其他人。若是衙内不交,到时候整个西军就跟那两个贼配军陪葬!”
种彦谋笑了笑:“首先,韩世忠和杨志都是实打实的良家投军的汉子,并不是发配去军中的配军。公公最好还是对他们尊重点。”
小太监双眼一瞪,倒是没发出什么慑人的气势,反而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种彦谋竖起两根手指,阻住小太监的话,接着说道:“其次,童枢密若是要几个奴仆下人,我放过也就放过了。要我西军的兄弟,那却是休想。想要西军陪葬?让童枢密试试看?想造反吗?”
种彦谋的语气越发凌厉。
他好歹也算是领军打过几场仗了,次次都大获全胜。在他手中至少也有四五十个贼寇丧命。这时候,种彦谋一边斥责一边缓缓站起,小太监就感觉眼前一座山拔地而起一般,气势凛然,又好像有一把出鞘的宝刀的刀尖指着自己额心一般,让他冷汗连连,双股颤颤,脸色发白,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种彦谋向前踏出一步,从腰间抽出长刀:“第三,你不应该对我如此不敬。就算童枢密亲自前来,也不敢如此对我说话。不过,我想,这是童枢密给你一个考验,可惜你没能通过。”
小太监在这一瞬间突然好想懂了些什么。
他这才想起来在他出发之前,其他干哥干弟脸上浮现的笑容是那么的复杂。
不对啊!
我明明……踊跃地接下干爹交代的事情,明明应该获得奖励才对啊!
这个纨绔衙内想做什么?
难道两个人的命比整个西军还要重要不成?
小太监心里一片混乱,愣愣地看着种彦谋手臂一挥,一抹银光夺目,更是夺魄。
一直到死,小太监都没能辩驳半个字出来。
种彦谋的刀快,一刀过去,小太监那大号头颅被一腔鲜血冲得往上飞了三尺,才滚落在地。
种彦谋看都不看小太监的尸身,只瞄了眼自己手中的钢刀。
刀刃刀身依然是一片雪亮,没有沾染半点血星。
他这才满意地将钢刀插回鞘中,一回头,正好看到担心地看着他的茂德帝姬:“夫君,得罪了童枢密,这可不太好啊……”
种彦谋换上满脸笑容:“茂德,你什么时候来的?走,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也太晦气。”
王贵在旁边凑趣道:“是极是极,小的必将此处打扫得比舔过还干净!”
茂德帝姬撇了撇嘴,皱着眉头道:“噫!真恶心,先洒石灰,再用水多冲冲便是了,别埋汰人!”
王贵笑着躬身应是,转身去了。
种彦谋拉着茂德帝姬回了后边:“我换身衣服,然后你与我一同进宫,找陛下诉诉苦。”
茂德帝姬点点头道:“好,我陪夫君一起去。”
茂德帝姬虽然听种彦谋前几日发过豪言壮语,于是提心吊胆地等了几日,却发现种彦谋并无造反起事的意思,每天只是老老实实练兵种田。种彦谋每天练武的时间,还不如他在田地里的时间长,不仅自己上手种地,还将各种数据心得记录下来,画出各种农具的图纸,让虎贲军中的铁匠打制——现在种家的作坊被全部并入虎贲军中,统一管理了,真是家便是军,军便是家。
这些事情都是北宋军中世家的常规做法,并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就算种彦谋造反,他的虎贲军满打满算才多少人?就算以一敌十,禁军就算说没有八十万,至少二三十万还是有的,正好能和种彦谋的虎贲军相持——现在禁军的荒废还并不为人广知,不论是皇帝还是百官还是茂德帝姬,对禁军还算有一些信心。
只要种彦谋不煽动民意,那么造反的可能性是无限接近于零的,除非种彦谋脑子不好使,或者被人蛊惑了。
看清楚这几点之后,茂德帝姬和种彦谋又好得蜜里调油,再也没有疑虑。
现在听到种彦谋要进宫,茂德帝姬立刻就知道种彦谋的企图。
要瓦解童贯施加的压力,无论如何在外面与童贯相争,都没有太多效果,不如去皇帝面前诉诉委屈,装装可怜,这才是釜底抽薪之计。
童贯的权力完全来自于君权,只要种彦谋得到君权支持,任何事情都迎刃而解。
不过……
茂德帝姬看着种彦谋换了一身雪白的中衣,将发髻打散,黑亮的长发如同流水一般披散下来,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夫君……您这是……”
茂德帝姬红着小脸,忍着心跳问道:“为何这副打扮?”
种彦谋笑道:“此乃以退为进。我们去找陛下,上去就告状说童贯如何如何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