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以种彦谋的家世,只要不是太过平庸,有那么一点能力都能保持住种家的富贵,而现在看来,种彦谋的才能显然是要比平庸高上许多的。
条条大道通东京,可有的人生来就是在东京。
耿南仲自己也是东京人,但他知道自己和种彦谋的家世完全不能比,对方身上已经隐隐有一飞冲天之势,如今尚不及弱冠,便能与太师童贯同台对垒,身居淮东制置使之职,还自领一军,日后伐辽若是大获成功,lùn_gōng行赏恐怕要超过种相公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不是有些过头了,所谓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种彦谋一路走来都没经历过什么大的磨砺,年轻气盛恐怕很容易心高气傲。
耿南仲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就算真是如此也没到他开口劝诫的时候,而且目前来看种彦谋还是一如既往的颇为自信,行事皆有章法,便是让他这个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狐狸来看,也没话说。
“林将军说笑了,金国与我朝乃是盟友关系,怎可出此言?私下说也就算了,在外面切不可恶言!”
耿南仲耳朵一动,听到了林冲话中的意思,有些不满,值此宋金海上之盟正发挥大作用时期,宋朝还需要多多仰仗金人的兵马,若是这话被童贯的人知道了,肯定要借题发挥。
知道说漏了嘴,林冲赶忙拍了拍嘴巴,笑着对他们道:“某说错了话,诸位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场中俱是哈哈大笑着一笔揭过,随后继续研究起登陆耽罗的计划来。
东京,一处恬静别致的小院中,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翠色小鸟上蹿下跳的在屋檐上嬉闹,微风拂过,院落中种着的桂花随风飘落,洒在了地上。
蜿蜒侧向伸着的一棵桂花树下,石桌石凳上也落满了花叶,却依然阻挡不了在此对坐的两人。
“师师,伐辽之日在即,我心头难安啊!”
身着蜀锦与江南丝绸织就衣物的徽宗坐在石凳上,在他身边是已然好久没出现在汴梁城中的李师师,和往日相比,李师师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丰腴了,也不知是美乐家经济压力还是被李妈妈养胖了。
尽管有些婴儿肥,但李师师神色却是极好的,见了赵佶来此,更是喜上心头。
她玉指轻沾,提起雪白酒壶细细的给赵佶倒上了一尊酒,酒色微黄之中带着一种透明的淳厚感,散发出一股清淡的桂花香气。
赵佶鼻头微动,脸上微微笑着端起了酒杯仰头喝下,露出一抹满足笑容。
“官家乃大宋天子,握有百万雄兵,只需一声令下便可趁金辽鹬蚌相争之时拿回燕云十六州,收复祖宗之地,何来难安之说?”李师师抿着小嘴,温声细语的说着,她正要给赵佶继续倒酒,却被他挡住了。
赵佶摇摇头苦笑,手指攀上李师师的发梢,细滑如流水一般的秀发让他有些痴迷,放在鼻尖嗅了嗅后才开口。
“大宋国事艰难啊!伐辽伐辽,若是真是那么容易,诸位祖宗文治武功不在我下,早就收回了!唉...”
他胸中似有千斤重担一般,也就在李师师这里,喝下酒之后才能说出来,不过赵佶说完就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露出惭愧笑容冲着李师师道歉着:“看我这记性,此事与你说作甚,扰了兴致吧?”
李师师眉眼有些收拢,有些伤心的看着赵佶,世人常说徽宗昏庸无道,实则只有她知道,在这已经成尾大不掉之势的文人集团掺和下,想要有一番作为也是艰难的。
也因此,徽宗本就不是什么明治之君,在试探过后就放弃了反抗,干脆当一个快活皇帝,可种彦谋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让赵佶看到了希望,摆脱文人裹挟君临四方的希望。
可就在前不久,她也听说了朝中的事情,说是种彦谋自告奋勇充当伐辽先锋,前去试探辽人虚实。
这明显是十死九生的局面,怪不得徽宗心中愤恨,李师师想到了种彦谋的身影和面容,确实是一个少年意气的男子,北上伐辽也足以称之为英雄。
“官家与妾身说国事,是看重妾身,怎会有扰了兴致一说,官家若是真担心种彦谋,可将西军种相公账下精兵调于他,令他组一支新军,路上还可以以各种理由拖延时间,等到大军出征之际再跟上。”
李师师望着眼前的花前月下,她以一个女子之身,脑海中却想着国家大事,与朝中衮衮诸公相比也不过如此。
赵佶没听清楚,正眼神迷离的看着李师师时眉头一皱,紧接着脸色由抑郁变为大喜,他牵起李师师的手笑着说道:“师师乃朕之上官婉儿也!”
他这动作让李师师有些惊讶,随后像小女儿家一样捂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伐辽之事在即,不仅是宫廷朝堂之中在讨论,这是一场关乎大宋国运的战斗,上至朝廷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每个人都为其做出了贡献,大多人生活虽然不至饿死,但也绝谈不上富足。
看似不多的伐辽之税更是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对于燕云十六州,底层百姓早没了念想,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会想收回,也到现在,也就一些遭受辽人侵袭的百姓以及读傻了书的文人才会整日高喊着收复燕云。
世人对大宋军队的实力早就知道了一清二楚,这也是为什么之后金人敢撕毁海上之盟直接进攻宋朝的重要原因。
在东京的金朝使者将他们在汴梁的所见所闻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