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百多年里最有曙光的伐辽时刻摆在整个大宋君臣面前,就算知道己方实力堪忧,他们也不在乎试上那么一试,反正死的不是自己。
当然,这些军队目前还在聚集,大部分算是已经到了开封府附近,还有一些正在调集,同时,大批大批的军备,辎重,粮草等都在加班加点的制造,运送。
整个东京,开封府,乃至大宋都开始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气,这个已经沉寂了百年之久的国家机器开始为了一场百年前的耻辱而转动起来。
延福宫。
种彦谋下朝之后就赶到了这里,待到通报之后得了允许才进去。
走过了细碎鹅卵石铺就的竹林小路,种彦谋来到了延福宫内的一个偏殿之中,他远远地就瞅见徽宗正背对着他,面前一幅宣纸展开,手上正提着一根细长的毛笔,对着眼前一株含苞待放的芙蓉花观摩着。
听闻身后有人靠近,徽宗依旧是不为所动,眼中精光聚集在芙蓉花上,眉眼间来回闪烁,在画纸和花上跳动着。
种彦谋见他正在兴头上,也不方便打扰,就站在了门前翘首观望着。
在这观看的期间,种彦谋才算深入了解到徽宗的画艺,以往都是管中窥豹,现在才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完成一幅画,那芙蓉此时还没到绽放的时候,带着些许青涩的粉红花苞低垂在枝头,枝干细长,宛若美人伸出的纤纤玉臂。
而再看徽宗的画纸上,一笔一划之间就勾勒出了芙蓉花的枝干,随后再加以点缀,两点重笔下去,绿叶就出现在了画纸之上,而至于最后的花苞,则被他放到了最后细细描绘。
“呼!成了!”
待到徽宗屏息着将手上毛笔离开画纸之后,这才长吁一口气,看着眼前自己闲暇小憩之间作出的画,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画即使只是他几刻钟完成的,但放到东京画市,士子诗会上也能博得众人喝彩,对于画画这方面,徽宗可是颇有自信的。
“种彦谋啊,你来了?”
这时,他恍然转头,将手上毛笔放下,洗了洗手问道。
种彦谋回道:“是!陛下,臣此次是来...”
他话没说完,就被徽宗一下打断了,赵佶擦着手,招呼种彦谋坐下后说道:“是不是关于伐辽之事?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保管你等到开春也走不到保定军,哈哈!”
种彦谋大汗,合着您是希望我不去?跟着你在这里写写画画最好?
他倒不是歧视赵佶这种人,而是这大宋文人实在是太多了,能扛得起刀枪棍棒给敌人予以痛击的武将虽然也不少,但是都屈居人下,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相当于,自己这边的文人把武人的双手给捆住了,然后还要他们去打仗,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不过鉴于大宋的国情,种彦谋也不想多说,他来延福宫是为了另一个重要的东西。
“官家,先前我向您提起的新大陆之粮种,已然在南剑州试种了一些。”
种彦谋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凑近了说着。
这消息,可以说是让徽宗听得心里直挠痒痒,只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南剑州看一看。
他先是一怔,随后满脸的喜色,拽过了种彦谋的胳膊,道:“种小子,快快与我说来听听,那粮种亩产多少?收获周期几何?旱田可种否?”
徽宗问的都是关于粮食的最关切的几个问题,怎么说皇宫里也是有田的,不仅仅是皇帝专用,每年春耕之时都要用到的籍田,宫中也有宫女,太监开垦的田地,种些瓜果蔬菜之类的。
对于徽宗来说,这几十年里基本都在皇宫里呆着,再大的皇宫也早被他转了个遍,那些个宫中的田当然也了解过一些。
种彦谋笑笑,从怀中摸出一个被他洗得干干净净,带着土黄色的不规则圆球状东西,冲着徽宗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石?”
赵佶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道。
他心有有些奇怪,之前说的可是好几石呢,现在怎么变一石了?
不过一石也行,只要这东西不挑地方,山坡沙地都能种,收获时间短,也不失为一个好粮食。
种彦谋笑了笑,嘴角微微张开,吐出了两个让徽宗瞬间变色的字。
“十石!”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至少十石,陛下!”
徽宗愣住了,开什么玩笑!现在全国稻米最高的亩产记录也不过是四石多,就已经是得到了当地农政官员的嘉奖,通报全路,甚至被当地官员当做祥瑞上奏给了他。
而十石,那是什么概念?
寻常百姓,种的多是旱田,旱田产量比较低,比同地方的水田低上半石到一石的量,即使种产量比较高的占城稻,也才能收获两三石粮食,换算过来也就是两三百斤。
十石,那是一千多斤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大宋的粮食产量能翻四五倍,这不是翻四五分之一,而是四五倍!
其实就算是翻四五分之一,也足以让徽宗兴奋起来了,因为那代表着大宋的百姓又可以再多生一个孩子,大宋的人口又能再上升两三千万,税收多四五分之一,兵力多...
总之,粮食才是一切的根本,粮食多了,其他的一切都会跟着上涨,最明显的差距就是,大宋即便是用人命去填,也能将燕云给收回来。
“可,可是真的?”
徽宗身子一震,浑身冷热交替起来,这是激动地,他颤颤巍巍的问道,手指忍不住发颤,有些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