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镇子上种地的农民呢?很不巧,他们大多数都是有主人的,作为失去了土地的佃户,这些农民只能给地主种地,用来养家糊口,想从他们那里收税,就必须面对耽罗的地主乡绅。
恰好,这正是李俊两人最拿手的好戏,在征得了汤隆的同意后,李俊,王海东,朴善远,三人各自领着一队兵马在耽罗岛上开展了浩浩荡荡的打地主运动,朴善远负责济州城,而李俊负责东北的大静县一带,王海东则领兵去了西南的义县一带。
自此,耽罗岛上为数不多,极为脆弱的地主阶级就这么被铲除掉了。
未来接替这些人位置的是新一批的地主,还是从事其他行业的人汤隆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替种彦谋寻找倭国浪人,并且在高丽王朝南部打开一个缺口,为日后殖民新大陆,还有将商品倾销到倭国,高丽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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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西路,顺着漳河一路北上的种彦谋先是出了磁州,进入洺州,而后抵达了位于刑州的大陆泽,也就是千年之前项羽大破秦军的地方,巨鹿!
望着远处水天一色,碧波荡漾,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水面,种彦谋不禁感慨,在河北路这种真正的北方竟然有这么充沛的雨水,真的是让人羡慕,怪不得后世苦寒之地的东北此时能接连出现辽人,金人这种凶猛的族群。
以及,那百多年后,崛起于塞外大漠之中,控弦之士数十万,横扫亚欧大陆,覆灭了无数文明,让西方为之颤抖不已的蒙古帝国的出现,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一路从磁州走来,他算是见识到了两宋之际北方的江河湖泊是有多么的繁多了,比之江南也是不遑多让,难怪大运河能通过汴河沟通南北了。
要知道在明清之时,中原早已落寞,大运河也是转到了东线,连接着微山湖,骆马湖,洪泽湖等一众湖泊才能得以维继。
他身上有伤,为了不耽误行程,所以此时是让大军先走了,而他自己则是由三千西军精骑保护着,杨再兴也陪在自己身边。
至于北上的大军,到了目的地之后会先在清州一带休整,然后寻找林冲耿南仲他们的船队,会合之后将会不断派人越过宋辽边境探查情况,而林冲的船队也会渡海到辽人的南京道附近熟悉地形。
等时候差不多了,他种彦谋也能赶到地方了,所以现在种彦谋不是很着急,反倒有些悠闲 的坐在大陆泽边,对着景色与邓肃对饮起来,两人年纪相差甚大,邓肃今年三十,而种彦谋才十八。
不过年龄不是问题,因为有些相同的敌人,所以种彦谋和邓肃聊的正欢。
邓肃二十六岁时就进入太学,深得当时在太学任教谕的杨时所器重,只是后来因为一篇名为《花石诗十一章并序》的批评那些借花石纲以营私利的大臣之奏章,而受到了排挤,最后被逐出了太学,贬回故里。
离别汴梁时,邓肃还卸下了一首“填海我如精卫,挡车人笑螳螂。六合群黎有补,一身万段何妨。”
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和李纲在南剑州沙县相见,继而进入了种彦谋的帐下。
“邓先生,你觉得童贯知晓我并没有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种彦谋抿下一口茶水,目光落在邓肃身上,笑着问道。
邓肃没有作声,而是悠悠的闭上了眼睛,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手中紫铜暖炉不停的传递着暖意。
“童贯不过一阉人尔,我观驸马有大志向,岂是一区区阉人能够阻挡的?”
种彦谋笑了,邓肃说的没错,童贯一介阉人,上位靠的是阿谀奉承,迎合上意,即便如今身居枢密院事要职,头顶楚国公之衔,一时之间风头无量!
但其终究还是靠官家的宠幸才如此张狂的,而官家宠幸的人,如王黼,蔡京之流,哪个有了好下场?
如同女子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童贯以谄媚迎合官家,而今已经坐到了枢密院事,楚国公的位子上了,封无可封,功高盖主!
不过,按理说一个太监就算功劳再高也不会出现功高盖主这种情况,只因为阉人无后,就算篡位也不能延续下去,而童贯不同,他可是有儿子的,再者,平定了方腊之后,童贯便火急火燎的上奏北伐辽国,为的就是让自己一直有用,对官家有用,这样才能打消赵佶的疑虑。
若是继续下去,历史基本回靠着自身的力量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可偏偏童贯在这时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种彦谋!
注意到种彦谋神色悠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后,邓肃不禁脸色一缓,说道:“童贯不足为虑,可从驸马往日举动来看,这是在向整个士大夫群体挑衅呢。”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凑过头来低声说着:“古往今来变法之人,无有不流血牺牲者,神宗朝的王相公便是前车之鉴,驸马,还要继续吗?”
邓肃语气平缓,丝毫听不出任何的意思,但是就是如此才更让种彦谋感到不寒而栗,他这是在向自己提醒,触动士大夫利益的后果很严重,现在收手还为时不晚。
不然,等真的到了血溅朝堂的时候,就不好看了。
种彦谋莞尔,邓肃确实是一个妙人,见多识广且融会贯通,思维敏捷又海纳百川,但是,他就算穷尽脑汁也想不到,种彦谋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他能看到的已经不是眼前的事务了,而是跨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