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依然住在天波府里。
种彦谋想起前世曾经听说过,好像杨家因为什么事情,干脆不再给皇帝卖命,遁入山林之中。
结果这个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杨家代代住在天波府里,代代为赵家王朝献上自己的全部忠诚和才能,并为此而骄傲。
这是种彦谋当天回到种府,才听王贵他们跟他讲的。
天波府在宋朝享有非常崇高的声望,不论是黑道白道还是江湖山寨,不论是谁,提到天波府,都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种彦谋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准备,画了无数张画,把茂德帝姬高兴坏了,带着那些画作回了宫,交给皇帝交差。
到了约好的日子,种彦谋总算已经达到心如止水的程度。
他想明白了,我种家也是满门忠烈,代代为国效力的家族,哪里就比你杨家差了?
就算自己身体的原主以前年少不经事,现在不也在努力弥补当年的过错吗?
没什么好害怕的,更没什么理亏的。
但是当种彦谋真正该来到天波府杨家的时候,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好在杨再杰直接迎出门口:“种兄,感谢你如约而来,请这边走。”
种彦谋没有多问,低声让赶车来的王贵自己找杨家的下人去停车。
王贵自会将拉车的马照管好,然后再把他自己安顿好。
走进天波府,种彦谋才看到一个世家的底蕴是何等深厚。
他不知道种家在西北是怎样的状况,身体本主留下的记忆实在不怎么深刻,但是种家在汴梁城的种府,与天波府一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大概只有高俅的太尉府,能够和天波府相提并论。
首先是建筑。
天波府的大门如同一个小小的城楼,就算遭到攻击,依靠这个城楼,也能坚守个两三天的时间。
几个器宇轩昂的卫兵站在城楼下边,手持长枪,对任何可疑的人物虎视眈眈。
种彦谋就正被他们瞪着。
他只当没看见,吸了口气,昂首阔步跟着杨再杰向里走。
天波府内部非常开阔,里面有很多人在忙碌,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一般。
种彦谋很奇怪地发现,在这个武将之家,居然还有很多文士打扮的人,手里抱着公文和书籍,在里面来来去去。
杨再杰明显看到了种彦谋的视线,却没有解释。
种彦谋想了想,把自己的好奇压在心底,没有多问。
兜兜转转,杨再杰一路将种彦谋引到西跨院去。
明明是家人住处,却置办得像是军营一般。
种彦谋心里好笑,感觉军中家族,都一个德行。他种府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这么一想,种彦谋终于感觉自在多了。
杨再杰显然感觉到种彦谋的变化,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这一问,没头没脑。
偏生种彦谋还听懂了。
他笑道:“无事,只是觉得,这里和我自己家里一样亲切。”
杨再杰笑了起来,如同怒放的玫瑰一样,热烈得让种彦谋心中猛地跳了两下。
“这真是太好了。”杨再杰收起笑容,只留下一抹浅笑:“果然,我的眼光不会错,种兄这几年真的脱胎换骨,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种彦谋不知道杨再杰怎么会说起这样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得如同农夫一般。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从拐角那边过来一群年轻人,身上穿着轻甲,手里一人提着杆长枪,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突然看到种彦谋,他们的目光顿时不善起来。
“哎哟,这不是种家的孬种吗?”一个长得玉树临风的公子笑嘻嘻地怪叫道:“再杰姐,您为什么把他带进我们天波府?不得污了我们天波府的地界吗?”
杨再杰皱了皱眉:“存中,不得无礼。种兄是我请上门来的贵客,应该以礼相待。”
“贵客?”
对面那位名叫存中的年轻人诧异地瞪着眼,非常无礼地提枪指着种彦谋,又重复了一遍:“贵客?就这样的将门败类?再杰姐,你是中邪了吧?”
杨再杰摇摇头道:“种兄是画中圣手,连陛下都对他的画技交口称赞。我请他来为娘亲画一幅像,还请各位兄弟给个面子,行个方便,不要让我难做。”
杨存中嗤笑一声:“这种人画的像,能看?还是说这厮习武不成,终于堕落到卖画去了?再杰姐,不是小弟说您,别在外面听风便是雨,你一定是被他诓了,看枪!”
杨存中说着话,冷不防地一抬手,枪出如龙,枪头一条直线如同闪电一般直奔种彦谋喉头而来。
杨再杰猝不及防,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伸手一控,握住枪尖。
刹那之间,鲜血绽放,一滴滴血珠从杨再杰手上滑落,滴在青石板的地上,红得刺目。
种彦谋吃了一惊,还未说话,杨家的青年们暴怒起来:“大姐为何替这样的人渣败类挡刀?弟兄们,将这厮乱棒轰出去!”
杨再杰厉声喝道:“我看谁敢!”
杨存中一拧枪杆,逼得杨再杰不得不松手后退,挡在种彦谋身前。
他冷笑一声:“大姐怕是被这厮的样貌迷了双眼,之后小弟亲自给大姐赔罪,现在,得罪了!”
说着,几个人提枪上前,毫不客气地向杨再杰抢攻而去。
杨再杰不敢避让,只能硬生生挺身相迎。
种彦谋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