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彦谋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一盆冷水浇醒。还没等他从床上吱哇乱叫地跳起来,就被鲁智深劈头拎着领子甩到屋子外边。
然后就是一声怒吼震得种彦谋像是兔子一样,向前蹿了出去。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跑!”
种彦谋脑子里一片混沌,但是作为生物的本能,他敏锐地感觉背后像是有一头猛虎在追赶一样,危险至极。
他跑出去好一段路,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连声叫苦:“提辖呀!我们不是说好了在相国寺见的吗?您怎么跑我家里来了?”
“蠢货!洒家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只好亲自上门来叫你了!”
种彦谋哭喊着说:“提辖!你就不能让我穿上外衣吗?”
“穿个鸟!一会儿不还是得脱?少废话!”
种彦谋万般无奈,只觉得满心委屈,大喊:“天可怜见!让我多睡一个时辰又如何?天都还没亮呢!”
“闭嘴!昨夜你早早地就睡了,洒家还是问了你家人,才把你送回去安歇,睡到如今已经四个多时辰了,还想睡吗?”
种彦谋哑口无言。
他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之中,知道如今是宣和年间,就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的觉。每每闭目合眼,种彦谋就梦见自己身处一片兵荒马乱之中,骑着高头大马留着金钱鼠尾的蛮人们挥动长刀,向他冲来,让他猛地惊醒,冷汗淋漓。
也就是昨天夜里他喝得伶仃大醉,又结识了林冲和鲁智深,种彦谋只觉胸怀舒畅,才能爆睡一场。
他咬咬牙,听鲁智深的话,闭上嘴,咬牙向前跑起来。
鲁智深跟在种彦谋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小子居然不再争辩,踏踏实实向前跑步,挑了挑眉,心中略有些满意。他紧赶两步,跑到种彦谋斜前方,开口喝道:“注意!跟我学,两步一吸,两步一呼!发出声音,来!嘶——!呼——!”
种彦谋斜眼看着鲁智深,一丝不苟地跟着他呼吸。
这可是可以拿来保命的绝学,人家倾囊相授,可不能白费了这番苦心。
也有些种家的家人慌忙跟着种彦谋跑出来,看鲁智深对种彦谋毫不客气,纷纷鼓噪起来,被鲁智深伸手打得抱头鼠窜。
种彦谋也看得皱眉,怎么家里的人都是这些不中用的家伙?不论怎么看,种家赫赫威名,家里怎可能用这种鼠辈?
他倒是不知道,以前汴京种家府邸用的都是老种相公精心挑选的老家人,各个忠心耿耿,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只是原本的那个种彦谋嫌弃这些老家人带出去难看,把他们打发得远远的,新招了这群市井无赖,每日间陪他跟着高衙内鬼混。
他心里寻思,等今天练完,就回家好好整肃家门。别自己在外边奔忙,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给自己来个后院起火。
从种府一直跑到大相国寺,倒也算不得远,但是鲁智深却把种彦谋赶到内城之外,和一群人汇合。
种彦谋一看,正是张三他们,一个个的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胸前背后纹着五花八门的图案,看起来已经跑了有一会儿了。
看到种彦谋过来,他们哄笑起来:“衙内来晚啦!”
种彦谋知道对这伙泼皮就不能绷着,嬉皮笑脸地说:“没法子呀,家里小娘子痴缠,起不来!”
张三他们错愕地脚步顿了顿,互相对视一眼,顿时喜欢上这个口花花的衙内了。
还没等种彦谋得意,就觉得脑后生风,正想躲避,已经是狠狠地挨了一掌,痛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鲁智深的呵斥声传来:“胡扯!你家里连个母苍蝇都没有,什么小娘子!给我接着跑!今日念你初学,绕内城跑一圈再说!”
种彦谋被鲁智深戳破谎话,垂头丧气地在泼皮们的笑骂声中,跟着这一大群人跑起来。
好在他的穿着在这群光膀子的衬托之下,倒也不觉得有多突兀。
在鲁智深的指教之下又跑又跳,再加上马步调息,种彦谋足足被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日上中天,才被放回家里。
让种彦谋意外的是,高衙内居然已经到他家坐着等他了。
两人一碰面,都愣住了。
种彦谋看高衙内一双眼睛周围全是乌青,精神萎靡不振,吃了一惊:“老高,你是被小妖精给吸了魂去了吗?她们怎么如此对你?”
高衙内看种彦谋只穿着xiè_yī从外边进来,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老种,你这是被人打劫了?”
话说出口,两人都觉得似乎有些误会。
种彦谋赶紧告罪,入内沐浴更衣。
高衙内却大大咧咧地拉住种彦谋:“哎?你穿着一身在外面跑都没事儿,在家里又有什么关碍?且说说怎么回事儿?”
种彦谋皱起眉头,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哪?正想辙拒了高衙内,先换身衣服再说,就听得外面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暴喝:“贼厮鸟!”
种彦谋和高衙内同时一惊,把脑袋一缩,只见屋内突然一暗,门外一个人影飞也似的跳进来,一拳把两人打得像是滚地葫芦一般在厅堂里滴溜溜乱滚。
种彦谋听得动静像是林冲的声音,赶紧大喊起来:“教头且慢动手!小弟有话要说!”
林冲迟疑了一下,让种彦谋抓住机会爬起身来。
看着还在地上哀嚎打滚的高衙内,种彦谋拉拉林冲的袖子:“教头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好不好?我敢保证,他不会再对嫂子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