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曙把背包中的东西翻了出来,原本的杨明光带的随身物品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他也更仔细地观察着这些东西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十分朴素,只有原本杨明光写的「笔记」两只字,没有装饰的花纹图案。
每一页的角在主人长期翻书掀页时逐渐卷起来,不再平整,把笔记本的标题页都撑了起来。
他怀着对原本杨明光的好奇掀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杨明光的性格是什样?
麻麻密密的蝇头小字出现在他眼前,细小得卫曙都要瞇起眼睛看。
但每一只字也十分工整,文字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像印刷出来,几乎毫无差异。
但这本笔记本最吸引他的注意力的还是笔记中的内容。
「杨世平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一整页只有这句话。
当初杨明光写这一句话时得多惊讶。
杨明光和杨世平的确有密切的关系,而且杨明光有很长的时间都把杨世平当作他的亲生父亲。
卫曙继续翻掀着书页。
接下来数页都只是描述着杨明光沉闷无趣的日常,都是在说他平时如何做研究﹑考察,一个埋首苦干长期逗留在办公室内研究的学者形象跃然纸上。
「看来杨明光今次出来都挺少见。平时足不出户,现在却特地来到数省之外的夋山研究月婚。」
杨明光每一天的行程都千篇一律,早上泡图书馆,吃完午饭后再去办公室研究,工作至深夜才回宿舍,睡觉前还用手提电脑整理自己一整天的工作成果。
他维持了这样苦行僧式的生活近三四年,没有半点娱乐,也没有社交,在节日的时候也没有例外。
但卫曙翻掀书页的动作却停下了。
笔记本的内容终于出现了变化。
不再是那些相同的文字。
杨明光沉闷而重复的生活被打破了,他的笔记本清楚地记载了那一天发生的事。
作为杨明光在世上唯一亲人的养父杨世平死了。
身为著名的民俗学教授的杨世平的尸体在大江中找到,疑似在沿江的群山峻岭考察山中的特有宗教习俗时发生意外坠入江中。
当杨世平的尸体被发现时,看上去已惨不忍睹,身体长期泡在水中而发涨,但众人发现杨世杰的右手仍然紧紧握着一张纸。
纸张上的字迹早就被水泡得化开了,大部份字也认不出,只有数只字可以依稀辨认出来。
夋﹑月﹑阴
原本的杨明光立即放下了自己手中所有的工作,在处理完养父的后事便日夜调查养父死前的最后研究。
意外地是杨世平并没有留下太多那个研究的资料,甚至没有向大学上报研究项目,也没有在办公室及网络中留下任何相关文件档案。
杨世平的好友﹑学生乃至身为养子的杨明光也未曾从他口中听说过这一个研究,不少人还以为他正在休假中。
卫曙在笔记本中经常看到一句话。
「究竟父亲在研究着什么?」
这一句几乎在每一页上出现。
杨明光并不明白为何杨世平死前进行的研究如此隐蔽,在整理养父生前的所有文件﹑笔记后只发现了数个要点。
杨世平有一份由其他民俗学者着的文章,文章中提及到江陵市一带流传着在某一座山上满月之时结婚便可以得到月亮的祝福。
他立即想到,他养父生前会不会就是研究这一个传言背后的文化习俗。
杨明光立即向江陵的学者打听这一个传言的真伪﹑来源,并知道了夋山山上的月婚仪式。
这也刚刚吻合了杨世平死时握着的纸张上的字。
他已相信杨世平生前就是想研究夋山上的月婚仪式,他也立刻向大学辞职,立即动身前往江陵市。
「这…也太果断了吧!」
卫曙看着笔记本最后的内容一阵错愕,他也想不到看上去只是一个万年不变的书呆子发现了一点点线索便放弃一切前往这里。
他也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个「杨明光」感到一阵佩服。
哪怕是被朋友家人称赞果敢决断的他也做不出这样的行为,在下这样重要的决定前都会三思而后行,分析了利弊也会行动。
卫曙盖上了笔记本。
杨明光在笔记本中提到虽然江陵市郊野地区不少人都知道了月婚仪式,但他们大多对月婚仪式的步骤和扶桑阴家并不清楚,一知半解,只有亲自到夋山上才可一探究竟。
「杨世平遇害和扶桑阴家有没有关系呢?」
卫曙的目光穿透了玻璃窗,投射在村中的房屋上。
夜幕才刚落下,村中的路上已没有了人影,大部份人都回了家,只有些许灯光从各家各户中照射出来。
突然他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
卫曙快速镇定了心神,双眼的视觉很快也恢复过来,房间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却是房间中的灯光突然熄灭,双眼一时还未适应到灯光光线的变化。
「这么快关灯!」
卫曙低头看了看手表。
表上显示现在的时间只是晚上七时半。
「这太早了吧!」
他看了看窗外,口中的话也消失了。
整条村的房屋几乎在同一时间关灯,甚至竖立在道路旁的路灯也不再散发出光芒。
黑暗快速笼罩着村庄中的每一个角落。
彷佛村庄消失在黑暗中,没有半点声音,一片死寂。
卫曙放下手中的